梁怀瑾有些满脑袋官司,怎麽都没想到陆放为有这种脑回路。
想跟他拜把子?
他这现在不清不楚的脑袋还真能想得出来?
但梁怀瑾是什麽人,是人精。他左右一想,就明白了。
陆放为表面上不在乎自己的病,实际上不知生死,他就算拦着,陆放为在几次郁期也写下过好几次想去死,各种死法,还有遗书。虽然都被梁怀瑾给事後烧了。
但陆放为知道他怕自己不清楚的时候,真的就没了。
而呦呦太小,他哪是想跟自己拜把子,他把呦呦带来梁家,给老爷子看,自己又给人家磕头,不过是想给呦呦挣一点儿後路。
他是想托孤。
梁怀瑾想通这点儿,气得要命,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他伸手一把攥住陆放为的手腕,将他一路刮风似地带到了梁家的祠堂,一点儿也没了外人面前谦谦如玉的模样。
陆放为知道自己那麽点儿阴暗的小心思被他看出来了,有些不大敢看他。
到了祠堂里看着这些梁家老祖宗牌位,有点讪讪,心里无端地又升起一股儿退却来。
他不该这样,不该认为梁怀瑾是个绝世大好人,就要这样赖上他。
他挣着梁怀瑾紧紧握着他的手,想往後退:「怀瑾,我开玩笑呢。」
梁怀瑾却伸手按着他的背,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几近凶狠地逼迫他:「不是要跟我摆把子吗?不是想学刘备来个白帝城托孤吗?」
「跪下。」
陆放为头一次被他这眼神吓到,双脚一软,真跪了下去。
梁怀瑾跟着他一块儿跪在旁边,伸手指着上面的其中一个牌位说:「这是我的母亲。」
陆放为顿时眼神惊悚起来,呐呐地喊了一声:「伯丶伯母好。」
也许是他的结巴透露出来的怂和胆小,逗得梁怀瑾心情愉悦了些,哼笑了声说:「都跟我拜把子了,当然跟着我喊。」
陆放为有些头皮发麻,到底没喊出口。
梁怀瑾却认认真真地点香,分给他,认认真真地拜了一拜,什麽也没有说,接着一把将陆放为拉了起来。
陆放为心虚,离开的时候,跟在他身後,结果差点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撞上去。
他之前特地找到的那些什麽「誓词」也没敢用上,刚刚点香的时候,只敢在心里说:「伯母,怀瑾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欠了他太多,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都是我的。」
梁怀瑾走到一半,也许是气顺了也许是想通了什麽,他这次从国外回来,就彻底明白,他能错过一次,就绝没有机会再给他第二次。
他再也没办法允许陆放为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任何一个人。
他外面再温润,再谦谦君子,扒了这副皮囊,内里不过是个嫉妒如狂的人,一个争不到不敢争,活活逃到千万里外把自己逼疯的小人。
不如把这小人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