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云絮宛如描着金绣的江南绮罗,遍布了整个暮色天空。
一抹红尘在风中摧扬着,吞鲸般掠过千万座楼宇,猛不丁被一声清越的琴声碰撞,便衔着百丈秋光在人间迂回辗转,然后缓缓降临这窄狭的小院。
少年睫毛微动,指尖勾着谢遇的衣袖一圈圈打转。
他松了嘴,起身时伸出指尖要去碰谢遇的脸。
指尖将将要碰到对方鼻梁时,一根锋利的指甲忽然抵住他脖子,决然,冷厉,毫无商量余地的将他逼停。
他睁圆双目,不信邪的往前伸手。
指尖落在谢遇脸上时,抵在他脖子上的指甲刺破皮肤。
“!”刺痛中樊璃眼底变色般在这瞬息之间染上一片湿红。
他怒着脸,抓起枕头一下子朝对方砸过去。
雪意呆呆看着他:“你打墙干嘛?它又没招惹你。”
樊璃:“那我打床!”
他抄着枕头发疯般哐哐砸床,打着打着眼泪突然滚下衣襟,一双狐狸眼凶戾的瞪着虚空,心口大幅起沉,像被什么气狠了一样。
两人见状,连忙把他从床上架开。
雪意看他喉下有颗血点子,以为他是被虫子咬了才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把他丢去胡床椅上,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找虫。
“别哭啊!等找到虫子让你碾死就是——”
“多大点事啊你就这样!不像我,被猫挠破皮也没吭一声!”樊悦见他眼眶怒红,呵斥一声:“别哭了,我也在跟着找了!”
两人在床上找半天,啥也没找到。
樊悦就把三三丢到他怀里。
樊悦一口说道:“肯定是三三干的,它天天去外面打架,定是它惹了跳蚤回来!”
雪意不满道:“那你怎么不说大黄呢?它也打架!再说了,樊璃脖子上那颗血可不是小小的跳蚤能咬出来的,定是有大虫子!”
樊璃面向地面:“别吵吵,等我死了随便你俩怎样。”
雪意气急:“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快呸!”
樊璃:“呸!”
胡床椅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忽然笑起来。
“我猜外面该要变天了,说不准真有那么一天,我得死在你们前面呢。”
“呸呸!又瞎说了!”
樊璃在雪意的斥责声里垂下视线,虚茫目光落在地上。
“王慈心怎么向谢遇道歉的?”
樊悦吭哧一声。
“带着牛羊猪在大将军面前祭三牲,弯了个腰,才弯下去就听说谢玄安在王家祖坟演他、成王又刨了他老娘的坟,便抓了一只黑狗去大将军坟前杀狗。”
樊璃漠然道:“闹得不够,再热闹一些才好玩呢,最好让两家打个头破血流。天该黑了吧?樊悦快滚,把东西留下。”
樊悦龇了龇牙,把一大袋零嘴留下后就拍拍屁股起身,她明早还要去书院读书。
樊悦走时,望着椅子上的人:“我这一去得月底才能回来。”
她希望樊璃能送她一个小礼物,或者送一句“学业有成”的祝福。
樊璃送她一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