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唐突,没有回话。那时他还没意识到,眼前的人真的会像自我介绍的一样,把他的生活闹得鸡犬不宁。只是看着这个忽然跑过来对着他滔滔不绝的同学,心想,眼睛好亮。
圆圆的,又黑又亮。和小学作文里常写的一样。
现在也依然很亮。他想。
只是有点灰扑扑的。
“你想玩娃娃机吗?”他问,“我们现在也可以去。”
夏宁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并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不去,我就想早点回去睡觉。”
他催促道,“你叫我出来到底是要说什么?说吧。”
他其实知道,在答应出来喝酒的时候——不,更早些,中午跟周承钰通完电话他就知道,得有这么一次对谈。
似乎故人重逢,不走个叙旧的流程就不算完整。
确实是会看脸色了,还知道先扯点别的铺垫一下呢。搁以前他们一坐下来,酒都没上岳慎就会开口,哪里还需要催流程。
“上个月校友会,我见到周承玦了。”
果然,他这时才直言,“听他说了你家里后来发生的事。”
他们四个在高中时常一起活动。因为那两个人是夏宁的发小,跟他的关系不说多好,起码见了面会打招呼。
刚上大学时,小周两口的学校跟他离得很近,也常联系,但自从他跟夏宁分手之后,对他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两所学校常常有交流会和联合活动,见面的机会不少。周承钰跟他就碰到过。
周承钰骨子里是护短的,虽然劝慰好友时说“努力过就够了”,温温柔柔的,可也很难不替夏宁难过。
见了他,即便不斥骂谴责,也没给过好脸色。往往视若空气地擦肩而过,甚至要求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许跟他讲话。
他和夏宁的共同好友只有这两个人。分手之后,就连这两个朋友也没有了。
夏宁的好朋友对他的态度,就是夏宁对他的态度。
他只从朋友圈里能看出,夏宁分手后过得很潇洒,在曼哈顿彻夜开派对,纽约的霓虹里搂着朋友开怀大笑。即使因为失恋不可避免地伤心几天,也有丰富的途径消除沮丧。
再之后他被拉黑,就看不到了。
他知道夏宁有一个溺爱的父亲,有丰厚的家产兜底。只要不出意外,之后的人生也会一直像朋友圈里那么精彩。
只要不出意外。
“你是不是很多年没回过明海了?”岳慎问。
“嗯。我还回去干嘛?”他自嘲地说,“明海有谁在啊。”
他从没参加过高中的校友会。自从家破人亡之后,以前一起玩的朋友也大多都不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