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头的事可否暂缓缓,我不是劝你改变主意,我是想说,能不能等李邢督的案子结了,咱们再对他下手,毕竟他是站在李知洲那边的,审理中多半会偏向于他有利的一面。而我们在李知洲的身上也是花过一番功夫的,对他的行事部署已然有所了解,他所统领的通察院与浮生门正处于敌我不动的僵持状态,万一他被拽下邢督的位置,难保不会上任一个于我们来说威胁更大而我们却完全不了解的人物,所以你要动手,也等到案子出了结果再说吧,左右他的死生权贵,也是跟浮生门息息相关的。”
“嗯?”
这什么谬论……尹郁欢明知道她是满口胡诌但意外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哦,对。”周晚襄放下筷子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对尹郁欢说,“监牢的饭食一定不好,为保邢督在无罪释放前饿死在里面,我去烧几个菜,一会儿给他送过去。”
“我还在这干啃饼没吃上菜呢。”尹郁欢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一脑门子问号。
她几个意思啊。怎么现在有了新欢忘了就旧爱了是吧,周晚襄她居然是此等喜新厌旧之人。虽然她平时是对她态度差了点,语气凶了点,要求多了点,但她如此不假思索的抛弃行为,还是足以令尹郁欢“痛心疾首”。
她恶狠狠的咬下一口饼,“寒寒,你过来!”
“门主……”
林日阳半句话没说完就让尹郁欢切断了,“去给我炒两个菜,就在她对面炒,你还给让她知道,你这锅菜是给谁做的。”
“啊?”林日阳完全不明就里,复又想到一开始要说的话,“不是,门主,咱能不能商量个事儿,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叫我啊,你看我一个大男人,你这么喊我……很娘……”
其实林日阳之所以敢在此时跟门主大人磕磕巴巴地“提意见”,不是因为他芝麻大小的胆子膨胀了,而是因为门主她现在心情不错,他才会“气势如虹”地跟尹郁欢打这个商量。对,没错,虽然尹郁欢表面笼罩着葬礼般的氛围,但她只有在心情还可以的时候才会以这种——亲切的形式来称呼他们,所以此刻她内心定是怀着婚礼般的喜乐,怎么说呢,这也是浮生门众人踩着血与泪的教训,总结出的为数不多的经验之论,反正就是很难理解就对了……
尹郁欢一记眼刀飘过,“你是门主我是门主。”
林日阳回答得很是干脆,“你。”
“那听谁的。”
林日阳委屈,“你。”
尹郁欢抬脚奔着他的屁股,“那还不赶紧滚去厨房,一会人都走了,你刀具还没备齐呢。”
萧烛年理了一天的案子,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其实他之所以对李知洲的事情这么上心,并不是全无所图,因为他也有拉拢李知洲的意思,同是碍于他的性情,才没有刻意示好。他在先前的各类协查案中为李知洲私下提供助力,就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对自己观念与立场。
要说通察院作为朝廷司法行权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在不设明确管制边界的情况下,其所涉及的政权甚至可以渗入治安与监察。邢督身为通察院的最高长官,正三品官员,手中掌握的权力绝对不容小觑,所以坐在他那个位置上,还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会被各家势力盯紧不放,的确是有利可图的。
只是萧烛年还没有想明白,尚书是以何立场来拉拢李知洲,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运送毒品这么简单。
章贤原是太子一党,太子死后,他并没有转投任何一位皇子门下,表面始终处于观望态势,但就他目前暴露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有明确的效忠对象的。按其本身的官职品阶他所效忠的人大概率还是皇室中人而且权力地位不会太低,以此判断,这个人很可能是皇子继位的受益者,如从他原来所属的太子党派来看,他背后之人大约该是皇后。可是太子本就是皇后从手下嫔妃宫中抱来的,她膝下并无其他子嗣,所以她现在只需安心养在宫中,待最后封为太后等着颐养天年就够了,可是她反复筹谋又是要计划什么呢……
“王爷……”
萧烛年以为他回府的第一面见到的一定是对他日思夜想的小公主,不出所料,佟依一他确实见到了,只是她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她也在等他?
尹郁欢扶着自己的侧颈活动了几下肩膀,迈着她惯常懒散的步子,向他走了过去,“终于肯从通察院移步回府了,瞧瞧你这心操的,邢督要是真能被无罪释放,他还不给感激涕零的跪在你面前为你马首是瞻啊。”
“你就不能说点儿人话。”萧烛年看着她的动作,便捞过她的手臂自上斜搭在她背后,“虽说你表述的结论我很满意,但你夸张的措辞我很难苟同。”
尹郁欢茫然地顺着他的动作转了个身,感受到身后人掰着她的脑袋,抓住她的手肘向后一拉。
咔吧。尹郁欢瞬间感觉一身轻松。
“虚伪。”她转头在前开路,双指摆了摆,示意矗立门口的佟依一将门让开,“怎么样,忙了这么久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吧,你家王妃我如此贴心,特地为你准备了宵夜,你先到屋里坐着,清水已经到小厨房去端了。”
她最近在计划什么来着……萧烛年察觉到一丝不祥,“你,亲手做的?”
“是呀王爷,姐姐忙了一下午呢,你吃的时候一定要慢慢地小口地细细品尝,千万别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佟依一可算抓到机会插空说了话,她从开头的一声王爷就始终欲言又止的样子,眉毛都快拧成一段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