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年有时都要怀疑,尹郁欢的听力是不是远超常人,不管离得多远,噪音再大,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能照常接收到讯息。
“今天的状况,她很明显是不想直说,她好像很害怕宋漓,或者说是害怕广陵官府的人,所以她是不能也不敢说实话。”
尹郁欢正忙着跟摊主沟通,她让摊主把摊位上的每样干果分别给她称一点,她一边拿过纸袋一边道,“那还不简单,我们可以直接微服,夜访。”
萧烛年看她手里提着东西,半天掏不出银钱来,便直接解下钱袋替她向摊主付了帐。顺带又接过了她手里大大小小的纸包。
“诶你给我留一个,我还吃呢。”
后面的齐安和清水正一刻不离地看着前面两人。
齐安道,“看不出,我家王爷和你家王妃的感情居然还不错。”
清水道,“胡说,你哪只眼看出还不错的。”
“我哪有胡说,你看他们逛个街市还互送礼物,王妃送王爷糖人,王爷就给王妃买那么多好吃的,我从来没见我家王爷对谁这么亲近呢。”
清水理所当然道,“不然呢,出门在外不装得像一点是要穿帮的。”
齐安则一脸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清水,你这脑子怎么比我还直,两位主子真能和和美美不也是件好事。”
清水还是摇头,“我不过陈述事实,旁的东西没有证明就不可妄加断言。再说你又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王爷对谁好你也不会全知道。”
齐安顿时急了,“我就是寸步不离的!”
“少来,上次来药庄找我家的小姐的不是你啊,我可没看见你家王爷在你身边。”
“就,就那一次而已!”
时至深夜,街上早已没了行人,各家各户都已经熄灯入眠了,只有更夫还提着灯笼,到处敲锣,准点报时。
萧烛年和尹郁欢早已换下了白日的锦衣华服,穿上了简单便行的暗色服饰。他们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广陵官府的人发现,准备翻墙出去,偷偷潜进妇人家中问个明白。只是他们自站在墙下后,谁也不动,活像两个木雕人偶。
尹郁欢道,“你先跳。”
萧烛年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先?”
“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弱小姐,即便自小勤于锻炼,也不可能有王爷一样的武功身法,不如你带我上去,省得我拖你后腿。”
“我一个久居深宫的文弱王爷,出行都有侍卫跟着,自己轻功也就勉勉强强,带人的话,把你摔了可就不好了。”
两人都很认可对方的实力,认为自己的老底大概已经被对方调查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谁也拿不出什么太实质的证据足以支撑他们摆着台面上公然叫嚣。但总也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是他们无法调查清楚的,谁也不想在对方面前先暴露出自己仅剩的几张底牌,无论他是优势还是缺陷。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干在这耗着啊。不如你叫齐安把人抓回来,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的角落在府里审。”
“齐安于我可是寸步不离的。”
“不妨事的,除了齐安,你不是还有三个暗卫,齐之、齐若、齐素,随便派两个人就好了。”
他的三个暗卫可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她连这都知道?“你要这么说,我看清水也蛮合适的,听说她武功也不弱,一个人搞定那妇人绰绰有余了。”
自罗微意加入浮生门后,她就没让清水回过门中,他这是多早就盯上她了。“我就一个人,你有四个人,你这话怎么说的出口的。”
“不怕,我可以把齐若齐素借给你,让她们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你是贴身监视我吧!尹郁欢这波的确“寡不敌众”,她说不过也不再废话。一脚踩在萧烛年的脚面,不待萧烛年反应,她纵身一跃,翻过高墙,平稳落地,一气呵成。
这边,萧烛年吃痛地弯下腰,一脸苦相,“尹郁欢,你谋杀亲夫啊。”
只听尹郁欢的声音从墙外悠悠传来,“诶呀,我是不是发力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你了,我就说我功夫不行了,都怪我自己偏要逞强。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么。”
萧烛年懒得理她,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墙外。“还看什么,走吧。”
尹郁欢一面偷笑一面跟着萧烛年向着妇人家里而去。
妇人本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久久不能入眠,听见窗外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便忍不住起身查看。
“嘘,别动!”尹郁欢一把捂住妇人的口鼻,以防她发出声音,吵醒周围的邻居。
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够呛,直到她就着月光看清来人的真容,才渐渐稳定心神。
她本想向其行跪拜之礼,却被萧烛年抬手拦住,“那些虚礼就免了吧,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你把白天的事跟本王说清楚。”
“王爷……”
“别犹犹豫豫的,这儿没有宋漓的人,有什么冤情你就赶紧说,别再搞凶杀案件那一套,不然我们可不管了。”尹郁欢催促道。
“我说,我说。”妇人哽咽着开口,“其实……我女儿是上吊自杀的,但她是被人逼死的,被这些广陵的权贵和狗官逼死的,被那个叫明川的畜生活活逼死的!”
“明川?你别着急,慢慢说。”
“广陵的贪官权贵,就喜欢找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寻欢作乐,他们嫌青楼舞坊的女人不干净,专抢一些良家女子欺辱玩弄,但凡生的有些姿色的,几乎都被他们糟蹋了一遍又一遍。这还不够,那个叫明川的畜生又向官府提议,联合他们干起了买卖婴孩的勾当,他们把那些玩腻了的女子关在一处,又找来一些精壮青年,迫使他们行那些腌臜之事,直到女子怀孕,诞下幼崽,他们再把这些所谓的优质孩童拿到隔壁城区贩卖,很多没有后代的达官贵族都愿意出高价购买幼童,他们就是靠这些黑心的生意谋取暴利。可怜我的小荷,他被那些畜生搞到伤了身子,丧失了生子能力,他们见她没了利用价值,才把她放了出来。我再看见她的时候,她甚至衣不蔽体,伤痕累累。她不忍屈辱,趁我不在家中偷偷悬梁自尽了。我也是逼不得已,听说王爷您要来广陵,只能斗胆求您为我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