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原来报仇会牵扯到这么多。还以为,挥挥刀剑,报仇,就像当初蒙面人挥挥刀剑杀了我家人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南宗剑派,那又会是谁?
当时我年纪确实很小,但却不是不懂世事!
天下间,到底有谁在觊觎我们家传的绝世剑法——霜凝剑诀!
烟峭山虽然地处中原,却与繁华地带相距甚远。大师兄蔚云杰,祁川,施琳珊,我们四个人一大早起来赶路,快马加鞭,却也天黑才到达云景镇,繁华最南边的开端。
云景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但这里各地杂居的人居多,没有很有特色的景观与趣处,留宿一夜。我们本是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可我却执意不肯走。
即使多待上个一刻片刻,我也会满足。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云景镇,是我们一家九口曾经居住的地方。那天,不明所以的,爹娘雇了两辆马车,匆忙带上全家人赶路,是逃生更贴切吧!
祁川知道我的心事,不忍心拂我心意,施琳珊虽然娇纵任性,却很容易说话,并不介意在这里多做停留一晚。而大师兄身有要务,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甚至连我们都不告知,他要继续北上。先我们一步离开,我们约定下月初五在宁西慕容山庄脚下见。
“祁川师兄,你猜我爹交给大师兄什么任务啊?”施琳珊望着大师兄远去的身影,转转漆黑的眼珠,问道。
“他就这么丢下我们急着赶路,”祁川无奈玩味的叹息,睿智的扬起嘴角,“有什么事比‘监视看管’我们还重要?武林大会还早,那自然是黑焰宫了!”
“师兄,”施琳珊夸张的叫着,“你好聪明啊!”
“师兄聪明是肯定的,不过也是你太笨了!”祁川大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不过,黑焰宫虽与武林正派为敌,却一向只针对南宗剑派,以南宗的实力,何以这次会让我派插手。”
我微微皱起眉头,黑焰宫,以使毒和暗器闻名,杀人如麻,方法歹毒的很,多年前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因为他们不止要求杀人杀死的结果,更享受人死的过程,往往一个不留神,着了道,幸运的当场毙命或三天五天后不治身亡,倒霉的就被抓回黑焰宫,做活生生的人体试毒,穿肠腐烂的折磨上三年五载……我虽在山上,却也常听到师兄弟们谈起这些江湖事,而且,大家都说,九年前南宗剑派无故失踪的慕容剑承,多半就是被黑焰宫给抓去了,正邪不两立,黑焰宫与南宗剑派本来就是天生死敌,现在,如果慕容剑承够走运,多半已经归天。
如果利用黑焰宫……
我心中一惊,此次下山的目的,只是重游故地,行走见识,我答应过师父不想报仇的事。可脑子似乎无法运转,一直停留在报仇的边缘……也难怪,我十年来的生活,围绕的中心都是报仇。可是,黑焰宫过于心狠手辣,我只想手刃仇人,不想伤及无辜。
“师兄,我饿了,”施琳珊撅起小嘴,又瞄瞄我,堆起肉嘟嘟的脸蛋,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着,“师姐,我们现在去吃饭,你没意见吧!”
我轻轻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望着街道的另一端。
“小……释然,怎么了?”祁川走过来,看着若有所思的我,恍然大悟的笑笑,绽放烟花,“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好吃的,你小时候经常吃?”
我讶异的看着他。师母说过,琳珊虽然任性,可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而我,表面沉默,看似温和,却什么都藏在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让人读不懂,行为无法预料,不由自主的捏把冷汗。可好像我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他!
心中想打翻了五味瓶。不开心,却忍不住扬起嘴角,不伤心,眼中却泛着泪光。
我打个手势,示意他们跟我来,脚步慢了慢,又做手势,“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还在不在。”
“没关系,我们去看看。”
桂祥苑不是镇中的大招牌,只是风味独特,来来往往回头客,居然十年不倒。
“释然,这里的桂珑蒸饺果然很有特色,我在燕堤城吃到的也不过如此,这里却让人食过难忘!”祁川边说边咬了一大口。
师父说的对,祁川心胸开阔,对任何事都拿得起放得下。而我,望着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放进口中,却无法下咽,无法品尝其中滋味。
眼前仿佛还会出现我那顽皮的兄长,带着我们姐妹俩,偷偷到这里来喝酒。我和姐姐看着哥哥喝下一壶花酌醇,熏醉间教训了一个外地人。
“客官!我们小店的桂珑蒸饺可是赫赫有名啊,要是配上这花酌醇,更是让人流连忘返!保管您什么都不想,只想在着云景镇定下居,好日日品尝啊!客官,要不要来一壶试试?”
“好吧,那就上一壶让我们尝尝!”祁川爽气的笑笑。
“祁川师兄,我爹说喝酒误事,不可以!”施琳珊脸一沉。
“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又没有事要办,怎么误?再说,这么有名的酒不喝上几碗,那此次不是白来了!”祁川标志性的不羁微笑。
“这……师姐!”施琳珊转向我。
“没关系,师兄自有分寸,不会醉的!而且,我也很想喝上一杯!”我手指比划着,眼中头一次露出温柔的光。
世人说,闲愁几许,借酒化泪。酒是穿肠毒药,可也只有断肠人才能感受这穿肠之痛!
我们小饮几杯,叫来店小二,正待结账欲走,祁川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师兄?”施琳珊关切的问,忽然她的脸色一淡,眼中闪烁着惊恐,“是不是这酒里有毒?”她没有喝酒,只是看着我和祁川满怀心事、若有所思的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