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就到了立秋,一场秋雨落下来,早晚已经有了凉意。
天一凉,团扇卖的就差,接连两日下来,周清言都没能卖出一柄。
于氏索性不再绣团扇了。正巧席府也送了做秋装的料子来,她便腾出手专门给席家大小姐做秋衣。
周清言也终于得了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绣坊。
她蹲在离绣坊不远的大树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长风镇只有一座绣坊,里面养了十余个绣娘,也有像于氏一般的妇人,在家中绣好了绣品,再送过去一并交由绣坊去卖。
绣坊里既有成品,也会接镇上各家的绣活,每到了换季的时候,绣坊的绣娘们都忙得厉害,偶尔做不完的时候,就会分给如于氏一般的妇人。
这些年里于氏也接过几回绣坊分派的活计,都是给哪家的夫人小姐绣衣裳。绣坊要的急,她总要熬上几夜才能做完,而绣坊给的价格又极低,除了于氏这样需要养孩子的,根本没人会接。
今年绣坊里倒是没有找来,想来是认为于氏将绣品擅自拿去卖,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背叛。
周清言从四平那里得知,这几日镇子上有个叫黄三的男人失踪了。
那黄三既无父母也无妻儿,去报官的是他的一个债主,说他欠了自己三两银子,原本说几日之前就还,可眼下约定的日子早就过了,他亲自上门去讨,却现黄三并不在家。
“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债主哭丧着脸,“那黄三一定是因为不想还钱,所以才跑了的!”
邹县令听得不耐烦:“想出城须得有过所,他黄三没有,根本出不去,想来还是在哪里藏着。你与其在此处抱怨,不如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指不定是醉倒在什么地方了。”
说完他便让四平将人带下去,开始应付下一桩案子。
四平将债主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县衙,债主口中却一直说黄三一定是逃走了。
“那人说黄三前次见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快就有钱了,到时候一定把钱还他。”四平对周清言说道,“他还见黄三那几日出手阔绰,买了醉仙楼的酒呢!他以为黄三不知在哪里了财,还以为过两日自己的银子就回来了,没想到黄三如今不知所踪。”
周清言挑眉:“黄三之前见过什么人,他有瞧见么?”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四平摸了摸脑袋,“小姐若是想知道,小的再去问问他。”
周清言点头:“等问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其实她大可以一把火把绣坊烧了,可这样难免会连累到无辜的绣娘。
她一向信奉冤有头债有主,雇黄三对她动手的那人,才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周清言耐心地等着,小小的身影几乎和树影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树上另外有一道影子,淮澈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下,心里止不住犯嘀咕。
已经接连半个月了,这丫头每天都到这里来蹲着,乍一看与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在看蚂蚁罢了。
可从亲眼看到她杀人之后,淮澈便不相信她只是在看蚂蚁了。
更何况蚂蚁什么地方没有,为什么非要到这里看?难道这棵树下的蚂蚁比别处的更好看不成?
她一准是在琢磨着什么,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罢了。
这事他同样细细地写在了信上,绑在信鸽的腿上带给了大公子。
同时大公子的信也到了,在知道有人对她图谋不轨,又被她反杀之后,大公子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处理好尾。”对周清言又杀了一个人的事只字不提。
淮澈想起大公子风光霁月的模样,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对一个外室所出的妹妹这般在意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