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日赶夜赶,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那棵树还未来到视线内,马车依然朝着那儿疾驰时。清语方才听三爷说起为甚挑了这个时间匆匆赶来的缘由,犹不敢相信,“三爷是说,父亲是为了查蔡相的罪证才被杀的?”
三爷说刚刚得知这件事,特意赶在除夕前拿到东西。
因为太过震惊和意外,她紧紧抓着越崚非衣衫的衣角,指尖都泛了白。
越崚非知道妻子的心结明白她这短时间遭受的心理压力极大,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大手中,温声细语和她说话,借此缓解她心头的紧张情绪。
“应该是。”越崚非道:“我这段时间带人查探许久,终是确定,皇上当年特意派了岳父大人前来北疆,是调查蔡相命人克扣军饷和粮草一事。”
皇上当年十分器重简衡。
忽然间皇上和简大人不合了,忽然皇上斥责简大人了,忽然,简大人一介书生被派去了北疆,十数年都不得归京。
简衡多年未曾回来留在北疆,一直在查军饷和粮草的事情。不仅要查,还得拿到切实的证据,这才算完善。
皇上对蔡谦厚一开始是信任的,后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蔡相一党已经羽翼丰满无法撼动。
必须找到切实罪证一击即中才能将其置于死地。但凡给他们松口气的机会,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再想治死就难了。
就如越崚非对陶雷的案子那般。
而简衡,就是负责帮助皇上找证据的人之一,且他负责的是粮草和军饷那块。这些都是关于朝堂与军中的大事,倘若真有了实证,蔡谦厚必死无疑。
蔡谦厚应当也是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听闻简衡要归京,就命人前去屠杀他一家,拦阻证据。
简衡夫妻俩拼死保住一个孩子,是为了留住孩子的性命,也是为了留住证据。
“岳父岳母一定很信任你。”越崚非不去看妻子满是泪水的面颊,轻轻把她搂入怀里,“他们才会把东西交给你。他们相信你会把东西拿到京城。”
清语伏在夫君宽厚的胸膛前,哭得无法自已,拼命摇头。
“是有三爷我才能活下来的。”她说。
越崚非便笑了。
“若非你是你,但凡换个人来,你看能不能在我手底下活命。”他温声说着,轻轻抚着妻子的后背,“正因为是你,我们俩才会走到这里。你对得起岳父岳母,也彻底帮了我。”
清语哭得太厉害,已经听不到他后面说了什么。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外面驾车的顾卓不知继续往哪里走,看三爷未曾有指示车内又有哭声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夫妻俩在车里待着,许久后,等清语的情绪平定下来,越崚非方才哄着她说可以去取东西了,扬声让顾卓把车子往前赶一赶。
顾卓先前都在装木头人,这个时候才敢出声应下,朝着三爷指示的方向行去。
待到树前,清语正掀起车帘看过去,肩膀被拍了下,回头去看便见越崚非手腕一翻拿出个小铲子,正是先前她藏在匣子里的那一个。
“别忘了。”他说。
清语深吸口气扬扬下巴,“才不会。”一把夺过小铲子,跳下车。
东西埋得颇深,经历过风吹雨打,费了点功夫才掘出来。油纸包好好的,只是这上面沾了她家里人的鲜血,她捏在手里觉得手是烫的,心也是烫的。
清语从未打开油纸包看过。真要面对里面的东西了,不由全身紧绷又有点颤抖。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直接把东西塞到了三爷的怀里。
“你来看。”她说着,别开脸,眼泪簌簌落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路走来那么艰难都尽量控制眼泪,今日却一而再地失态。
越崚非左手拿着它,右手揽住妻子,径直回马车上。“我们上车再看。”他说,“先去祭拜岳父岳母和兄长。”
他把他们安葬在了离这里有些距离的一个偏远地方,还在附近寺庙供奉了长明灯。
这是第一次带着妻子过来,定要拜祭过才能归家。
圆满
花开花落,转眼过了将近一年,又到了深秋季节。
几个月内朝中发生大动荡。
护銮卫副都统越崚非破格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主审朝中结党营私贪墨受贿的官员,牵连半个朝堂。后查出军饷被扣粮草被押,细细深究竟然发现幕后主使乃首辅蔡谦厚。
蔡谦厚不认,带着众多门生跪在皇宫门前。
越大人一身浩然正气,拿出蔡谦厚勾结官员私扣军饷粮草的证据,另有他插手盐务、多征江南三倍赋税之恶行。细数他为压下罪行而暗害官员、手中染有上百条人命之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满朝震惊。皇上和太子亲自审理此案,最终蔡家覆灭,满门抄斩诛九族。
皇后娘娘脱簪认罪,跪于宫前长泣不起,被太子和太子妃搀扶着回到了屋里,病了一个多月才堪堪起身。
潘雪凝在庄子上染病死去的消息传来时,清语正逗着小孙少爷坤哥玩。
坤哥儿现在能跑了,会咿咿呀呀说不少字,伸手就让清语抱,奶声奶气喊着婶婶。
林氏看得羡慕得很,也不知这孩子为什么,生下来就和三奶奶亲得很。看坤哥儿不停伸手就说:“让我抱抱,沾点喜气。三奶奶就免了。”
都说多抱一抱小孩子自己也容易怀上
。她现在都没动静,就想要抱孩子来增加一点点怀上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