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府门前停了许久,刘起与我都不急着下车。
南水传来了医官就守在府门前候着,春夏秋冬并着一行仆从杵在后头安静如鸡,气氛从未如此诡异过。
月夜高照,马车内淅淅索索半晌,也无人敢上前去问,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喘息。
刘起掀开车帘,却并未露面,冲着不远处的南水道:“殿下无事,让医官先回去吧。”
刘起收回手,耐心替我整理好衣衫,将散落的发簪又尽数插了回去,抚了抚我涨红的脸颊,“殿下身子不适,一会儿臣抱您入府。”
“不要。”
我扭头避开他的视线,“这外头的人如此之多,众目睽睽之下,你抱我入府,成何体统?”
刘起憋笑道:“马车已在门前停了许久,该见的不该见的,他们也都见了,殿下方才怎么不说?”
“我……”
我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模样,失魂落魄得近乎疯了似的,哪里想得到这些。
眼下清醒过来,才真真是悔不当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该死啊,姜玉。
你怎会被个小小的刘起给迷得神魂颠倒,到头来还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我扶额扼腕,差点没能痛哭流涕。
完蛋了,完蛋了……
“殿下怎地了?”
刘起低声问我,“可是后悔了?”
我胡乱晃晃脑袋,头上的发簪撞得叮咣作响。
“不是悔了就好。”
刘起宽慰一笑,悄悄抚上我的手,轻轻摩挲,“从今日起,臣便是殿下的人,往后定当事事以殿下为重,为殿下鞍前马后。”
他说完,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
我失魂落魄地点点头,眼神失焦,空洞迷惘。
事已至此,悔悟也来不及了。
往好处想,此时此刻,刘起已然把身心都交付于我。
一片赤诚之心,令我感怀颇深。
往下,我只需耐心安抚他,让他对我用情至深。
等到那时,我再寻个时机狠狠伤他一回,从此,他怕是会对我恨之入骨了。
我回望他那一双如清泉般温润的瞳眸,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歉疚。
抱歉,刘起。
怪只怪元霜的命格与你息息相关,让我不得不如此去做。
并枝连理九年之后,我必死……
刘起抱着我下了马车,回头瞥见软垫上那抹不起眼殷红。
他唤来识春,小声道:“你去将车内的软垫换下,万不可让旁人插手。”
识春垂头称是,转身去取新的软垫。
刘起摒退了府门外剩余的众人,抱着我回了竹居。
一路上别说是人,我竟连个鬼影也没见着,就连平日里的跟屁虫南水也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