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府就是天不见人,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还没问他上哪儿鬼混去了,他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这要搁以前我说不定还真就认个怂算了,但我现在可是大魏长公主,他质问我,就是在质问大魏。
我能没有尊严,大魏不能没有。
我呛声,“马怎可同人比得?我赏识他便赐他一名,有何不妥?”
“赤駜是微臣的马,也是当今圣上御赐的马,却不配得殿下赐名?”
我本就是个急性子,他一再追问,我的耐心早已所剩无几,也懒得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赤駜险些将我摔于身下,行为乖张,性情桀骜,和其主一般狂放,实在叫人怒不可遏,怎配得我赐名?”
刘起噤了声,嘴角不自觉地抖动了片刻,眼底深邃寒冷。
“殿下此话当真?”
“无半句虚言。”
刘起愤恨地瞪我一眼,捏在袍袖里的手紧了又紧,忽而长袖一拢,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花落满地的小径中,终于长舒一口气,失了魂似的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
我宽慰自己,还好事态不算太烂,至少驸马仇恨值加一。
我广招天下美男的事,不出三天果然传得整个洛京人尽皆知。
我向来不大要脸皮,从来也顾不得旁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可我料想刘起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他自小便是世子,旁人对他无不恭敬,又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此刻怕是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了吧。
一日清晨,我接到宫里传出的旨意。
皇兄召我入宫,说是思我甚笃,命我前去请安。
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窝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对外说是静养,实际上是怕见多了人露馅。
可皇帝要见我,我总不得推辞,如今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于是便让春夏秋冬四个为我盥洗着装。
我选了件茜色深衣袿襡,外套黮色绣,腰间纤髾飘飘,发间蔽髻灿灿,看上去既庄重又不失俊俏。
驷马高车滴滴答答地漫步在宫道上,我从卷帘缝隙中往外瞧,只见宫殿巍峨,隔离天日,金屋玉顶,雕梁画壁。
不多时,马蹄声在一处宫殿前停下,我拉帘望去,檐牙高啄的屋檐前悬着式乾殿的匾额。
春夏秋冬在殿外候着,我随着一宦臣步入殿中,大殿内四处僻静,唯有龙涎香在滋滋焚烧,从金鼎龙炉内窜出道道幽蓝火光,香气浓郁。
容貌清秀的皇帝坐在八尺雕云龙纹长桌后,身后是一扇巨大的绢绣九龙戏珠画屏。
他正执笔在奏折上批朱,见我进殿便放下朱笔。
“听闻你近来身子见好,朕上回应你得空便去公主府看你,可近日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得传旨召你入宫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