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孤儿,情况都和齐穗差不多,但凛冬觉得奇怪的是,齐穗一个国人,还这么小,怎么就急吼吼地自学起汉语来了?齐穗给他解释了,但他听不懂,齐穗急得快哭了,他索性将齐穗抱起来,用国语说:“不着急,学会了再说。”
送齐穗回到院子里,交给老师,凛冬也该回去了。他在一间教室找到白闪,正要叫她,却发现她的肩膀正在颤抖。凛冬无声地转过身,靠在教室外的墙上,有小孩经过,想要进去,凛冬轻轻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
白闪出来时,已经擦掉了眼泪,凛冬假装刚刚过来,“他们说你在这儿,回去吗?”
白闪再次露出笑容,“今天又上了两节课,哎呀累死我了!”
下山的路上,白闪一直说着回到学堂的点滴,学堂有汉语教学的需求,但是老师很少,而且都是她这种国人,自己都只学了个皮毛,教孩子简直是误人子弟,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凛冬问:“你知道齐穗吗?”
“知道啊!小穗最认真了,恨不得把字典吃了。”白闪说:“他学得比我教得还快,听说这阵子都在自学。”
“他为什么那么积极?”
“这我就不知道了,回头问问去。”
凛冬沉默了许久,即将到白家时,才说:“我可以试试教汉语。”
白闪惊喜得叫起来,“真的?”
凛冬皱了皱眉,这个决定来得很突然,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很不确定。不喜欢小孩,不爱亲近小孩,但很在意蹲在草丛中的小男孩为什么那么想学汉语,没有听懂,他跟自己较起劲来,要么赶紧把国语学好,要么教齐穗把汉语学好。
“嗯。”凛冬说:“找时间你帮我推荐一下。”
白闪双手合十,感激得眼中都有了泪花,“太好了,凛哥,你真是……”
凛冬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好了,不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车停在白家所在的老旧巷子外,白一冲出来接妹妹,“凛哥,来一起吃吧,我炖了排骨!”
凛冬拒绝了。
下车前,白闪忽然说:“凛哥,今天谢谢你。”
凛冬无奈道:“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白闪摇头,“不,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自己要谢。我知道你在教室外面。”
凛冬看了看她,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毫不介意腿的缺陷呢?她只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因此难过罢了。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知道言语的无力,凛冬最终只道:“没事。”
“嗯。”白闪深呼吸,“凛哥,你不要告诉我哥,我哭那一下就好了,马上就振作,你给我保密,好么?”
凛冬郑重道:“不告诉他。不过,也不需要马上振作,对自己好点。”
白闪笑了,用力点头,“嗯!我知道!”
“在车里说什么?我也要听!”白一急得敲车窗。
白闪钻出去,“来了来了,都怪你脾气坏,凛哥才不愿意吃你做的菜……”
接下去几天,凛冬忙着谈合作,白一张罗招人,忙碌之余,凛冬有空就学国语,强迫白一用国语和他说话,还让人从蕉榴市带回来所有能买到的汉语教材。白闪带他去卡利斯学堂试讲时,他已经在基础教材的每一页都做上笔记。
他又看到齐穗了,小家伙一见到他,眼睛就亮成了星星,抱着他的腿,哪里都不让他去,“冬冬哥!你说话好好听啊冬冬哥!”
他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冬冬哥”这个称呼,有点幼稚,有点可爱,和他这一身冷飕飕的气质截然不同。他被孩童软糯的声音叫得心头柔软,不自觉地应下来。
学堂的教学主任和卡利斯先生都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卡利斯先生更是赞不绝口,夸扬他的语言天赋。如果是夸别的,他或许会觉得只是恭维,但语言天赋,他确实有。
听到这儿,韩渠没忍住打断,“我也发现了,你好像会很多种外语,还都说得很好。”
凛冬有点尴尬,“你……怎么发现的?”
“我是你的粉丝啊。”韩渠一点儿不藏,“我把你的剧,你的综艺,反正你所有在网上找得到的资源,我都看了。你和外国人交流,发音和他们一样。”
凛冬觉得自己都快喷气了,“全,全部看了啊……”
“你怎么学的?我学国语好费劲。”韩渠手上的活儿也不干了,凑到凛冬近前。
太近了,凛冬心想,可是这么近看韩渠,这人的鼻梁和眉骨真的很优越啊,眼睛也很深邃……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凛冬连忙甩了甩头,“我就这点天赋,别的没了。”
凛冬的家庭普普通通,母亲这边出了好几个中医,父亲那边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生活水品中等。父母对他的要求是好好读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组建家庭后儿女双全。外公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对他要求最是严格。
可他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成绩始终徘徊在中等。外公恨铁不成钢,自己拿钱给他请家教,也没把他的成绩提上去,反而让他厌学了。
班级组织大家讨论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每个人好像都有明确的目标,只有他,什么都不想,班上有个调皮孩子想当小偷,不劳而获,惨遭请家长。但他觉得对方都比自己好,起码有个梦想。
他第一次因为学业被夸奖,是在英语课上,虽然他还是像上其他课一样没有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轻松模仿老师。当其他学生还在为发音痛苦时,他已经能一边看原音片,一边口音纯正地重复了。年轻的英语老师很喜欢他,时常夸他厉害,说他是她见过的最有语言天赋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