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双臂撑着窗台,平静道:“怒就怒吧,这件事早成了横在我们心里的一根刺,他可以发怒,我却不能不去。他气他的,我做我的,不是一向如此么?”
孙影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听了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桌上的东西你带走孝敬家里人吧,”时渊转身欲要离开,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道:“本想留些给师父带去,可这轩国皇宫里的东西,他未必喜欢,还是改日我亲做了带去的好。”
“啪!”
惊堂木一响,轩国大都另一条街的一间茶馆里人满为患,说书人正讲到兴头上,起哄捧场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那面颊凹陷、身形清瘦的说书人讲的捶胸顿足唾沫横飞,下巴几根稀疏的白须用绳绑在一起,跟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左摇右摆,看起来好不滑稽。
“话说如今天下,除却那些零零碎碎不成气候的小国,几乎被三分为景国、轩国还有那边疆南诏三个国家,其中势力最大当属景、轩两国,不过要是论起这天下正统,那还得是咱们轩国啊,”他眯眼向下一扫,继续说道,
“想来现在怕是没几个人记得,咱们轩国之前不叫轩国,还是大齐统治的地界,大齐知道么?就是那沐氏皇族统治的大齐,现在景国和边疆的不少地界,在当时都是受大齐统治的,不可谓不繁盛,不过可叹那!那大齐遭南诏细作入侵,竟折在那么一个边境蛮夷手中!”
说书人摇了摇头,看着下面的人说道:“你们这些人不少还都是娃娃呢,话说当时边境蛮夷打到那大齐皇城之下,当时还是护国将军的当今圣上,得令顷刻率军前来支援,”那说书人轻叹一口气,举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喉。
“叹什么气啊,然后呢?”下面有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那沐氏皇族尽数被屠杀,就连孩子都不放过,那年仅五六岁,被当时的已经年迈的仁德帝当作储君培养的皇孙,也死在那场剧变里,可怜啊!”他啧叹道。
之后收了神色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双手作揖恭敬说道:“可见咱们当今圣上果真是真龙之命,咱们百姓天选的救世主啊,他眼看旧主蒙难率众打破了那边疆蛮夷的诡计,将贼人尽数绞杀,之后平定乱局,在百官将士的推崇下才建立了咱们如今的轩国,也才有了你我如今安稳的日子啊。”
下面鼓掌叫好的声音热烈非常,而听到这一个穿着玄底红纹短打,长发高束的女子细眉倒竖,捏着茶盏的指尖都泛了白,她一摔茶杯,眼看就要起身怒斥。
后面一位穿紫烟罗绮云裙,容貌妍丽的女子按住了她,笑着对旁边看过来的人说:“我妹子手滑了,对不住啊,你们继续。”
被拦下的女子仍怀怒气,怨声道:“干嘛拦我?”
紫衣女子兀自坐下倒了杯茶,随口问道:“我不拦你你想怎样?”
“自然是好好教训那个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老匹夫,然后……”
“然后怎么样?”
“岚姐,是我冒失了。”她的嘴张张合合了半天,最后彻底熄下火来。
但她心绪难平,说:“幼主尚且年幼,现在人在景国还没有消息,你一直劝我们不要急着复仇,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上边那个只知猜忌贤良的人,却被这些人夸的天好地好,殊不知真正保护他们的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
“住口!”紫衣女子轻声喝断她的话,“新主年幼不假,但你我既然是组织中人,就只需听令办事,绝不可擅自行事。”
那本来还有些气愤的女子听了这话连忙说道:“那是自然,我们自然都听主子的,刚刚是我糊涂了,一时说错了话,以后不会了。”
紫衣女子缓了神色,说道:“他们俩都是那样刚烈的性子,生出的女儿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她
会想明白的,而我们要等的,是她的命令,除此之外不要再有不该有的念头。”
“那岚姐,看你的样子,是要一直留在轩国么?”
“不错,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来的,”紫衣女子抿了一口茶,说道:“不过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在这帮她守着,等将来合适的时候,好助她一臂之力。如此,方不辜负故人所托。”
济世“我这人一向自信,无论是认定的……
景国皇宫内,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景帝坐在御案前批阅着奏折,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停笔转了转手腕,只觉得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如今明里暗里都有关于易储的争议,江、容两家一直立场不明,只是江家最近似乎有些偏向大皇子。此次平溪出了岔子,江一蔺推说江翊旧伤复发难担大任,不料皇帝竟派了五皇子和容玢前去,这位皇子平素并无甚出奇,低调的很。
众臣正在观测上面对太子和大皇子的态度,却被皇上这道旨意弄得有些摸不清局势,虽明面上都对此事三缄其口,内里却各怀各的心思。
景帝看着面前堆放的折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索性搁了笔,用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
旁边的内侍连忙上前问道:“皇上,今日是要去宋娘娘那还是……”
“去未央宫。”略显疲惫的声音打断道。
未央宫内,
皇后身穿绯色云纹宫装,妆容素雅却掩不住通身的雍容气质。
她乌发随意挽在后面,少了拒人千里的尊贵之气,多了几分让人自在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