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这里只剩下刚刚事件的主角。
几片叶子被风吹到跪在地上的人腿边,那额头青紫到有些渗血的女子缩成一团,刚刚被那汉子看时,她似乎轻抖了一下,直到暼见他们离开,这才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
“多谢贵人,贵人大恩民女永世不忘,愿意为贵人使唤,万死不辞!”
女子整个人趴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地说道,似乎全然感受不到额头酥麻的痛意,她趴了半晌,只觉身子僵硬,腿脚苏麻,却不见轿子里传出一个字。
她这才想起来,轿子里的人从开始冷冷说了一句“帮她还上”,便再未开过口,一阵风吹过来,透过她本就单薄的衣衫,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被车里散发出来的冰凉慑的。
她壮着胆子抬起头,悄悄看向车厢,却看不到里面半分情景,只好飞快地又垂下眸,恢复了温顺模样。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萧司临静默冰冷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去,透过这缝隙,看到外面跪着人的面貌。
与刚才哀求的声音不同,那是一张艳丽中带着些凌厉的面容,漆黑深邃的丹凤眼眼尾上扬,若不是她此番这副凄楚模样,只怕这双眼要更妩媚凌厉些。
而外面的人耷拉着眼皮,没有看见这道目光。
正在女子准备说点什么时,车里终于传来声音,却是一声冷笑。
“还以为是个骨头硬的,没想到转眼又这副模样,刚说完不信卑贱之命,这边就上赶着供人差遣,这就是你想搏的出路?”
他薄唇轻启,看向地上人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惜,只有颇为不屑的嘲讽。而他说出来的话更像淬了霜的刀片一样,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果然烂泥地里长出来的人,终究是扶不起来的。”
女子被他说的又惶恐的垂下头,一动都不敢动。
“小女,小女身份卑贱……自然入不了贵人的眼,可也想尽自己所能,回报贵人救命之恩……”
“我帮你,并不是认同你的话,也不认为你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难得见这么一个自不量力的人,将软弱无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剩下的路你自己走,你既说想自己搏一个出路,便靠自己去试试吧。”
萧司临面上已有几分不耐,似乎不愿再与底下这人纠缠。
“我们走。”
悬挂的金铃重新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女子见车又往前走,不顾疼痛膝行着向前,抬臂向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一道淡漠的声音堵住了。
那寡淡的声音伴着金铃声随着马车走远而逐渐消散,却又好像一直回荡在原地。
“我倒好奇,像你这般怯懦畏缩的人,就算靠着别人的怜悯活过了今日,又能靠自己活到几时呢?”
客栈外面起了风,吹的门窗轻晃,紧接……
“见过太子殿下。”
“私下闲聊而已,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了。”萧司临脱下靛青锦缎外袍,看着来人随意说道,似乎刚刚那副场景连带那女子都微不足道,没在他心里留下半分痕迹。
江翊看萧司临坐下后,跟着坐在一旁开口道:“殿下是君,我是臣,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礼不可废。”
萧司临知道他的性子,了然的笑了笑,倒没再强求他。
“数月未见,还没恭喜江大人立下战功升迁回京啊,只是现在,也该唤你一声中郎将了。”
江翊忙拱手说道:“殿下折杀臣了,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何况此次之事,别人不知陛下圣意,但聪颖如殿下,怎会不察其中深意。”
萧司临收回目光轻吹着茶末,若有所思的说道:“振威中郎将……难为父皇想出这么个封号给你,只是依本宫看来,以大人的才智家世,此功名换做旁人也担得封将了,可偏偏父皇收到云溪的消息,直接封赏了你,调你回京特封‘振威’二字,让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又淡淡道:“这样急匆匆地调你回来,封了个不大不小却面子上过得去的官职,父皇实在是……圣明。”
“陛下近年来一直忌惮江家,也忌惮……”江翊话只说到一半,但已不言自明,他继续道:“此次平溪之事,陛下多次试探江家,前些日子又将此事交予殿下安排妥善,只怕里面也大有深意。”
萧司临冷笑一声:“江一蔺态度不明,可近来倒与本宫那位皇兄走的有些近,他什么意思,陛下怎会不明?如今此番行动,倒不是担心江家会支持我,只是担心你与本宫的关系罢了。”
“说来倒是好笑,江大人当初与江相闹了好大个不愉快,近乎与江家决裂才入了行伍,还是从都尉做起,倒是没靠江家多少面子,现在反因这层身份遭人顾忌,升迁受阻。”
“可臣现在却能与殿下坐在这里议事,而非受父辈荫蔽受其所累,成为毫无思想,毫无价值的家族附庸,也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萧司临微微垂首,又看向他,问道:“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江翊看着杯中的清茶,说道:“殿下现在风头正盛,却也需要多加警惕,对面的人……可不会轻易让殿下好过。”
萧司临端茶的手一顿,“你发现什么了?”
“明面上倒没什么问题,我好长时间没回燕京,对京中军队里的人也不甚清楚,但总归在里面呆过一段时间,对里面向来的出手风格还有训练手法都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