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记得臣是您的皇叔,还派杀手杀臣,咳咳咳”
陆珩的话还未说话,喉咙便涌上了一股血气,撕心裂肺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未央殿的上空。
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液浸透,嘴角一直在流着鲜血,眼神却依旧坚定,他的背就像生长于戈壁上的杨树,永远是笔直的。
小皇帝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讨厌,怒拍动着龙椅扶手上的龙首,“还不是因为你有谋反之意!”
“臣不敢。”陆珩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小皇帝却觉得陆珩在嘲笑他的无能,他愤然起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讥讽道:“的确,小皇叔给朕当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也是辛苦了,毕竟别的皇叔也想要皇位,他们估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看着陆珩脸色依旧如常,皇帝继续说道:“当你从军营回朝,被安排至议政殿的时候,皇爷爷就写好了让朕登基的亲笔密旨,放在未央殿的牌匾后。”
“朕才是众望所归,朕才是一国之主,而你陆珩只是朕的垫脚石。”
陆珩没有说话,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小皇帝,一股殷红的鲜血再次从他的口鼻间悄然溢出,坠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小黄帝身体紧绷,已经处在了快要发疯的边缘,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松弛地坐回皇位上,居高临下道:“小皇叔,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朕赐予你的,就连那个罪臣之女也是,先帝连皇后都能赐死,朕赐死一个小姬妾,朝臣也不会说朕什么。”
“小皇叔,你说呢?”
陆珩敛眸,笑着说道:“陛下,若是臣什么都没有了,臣并不介意留名史书,不论善恶。”
小皇帝怕了,陆珩是个疯子,他疯起来杀了他,也不无可能。
先帝还在世时,他们之间相安无事,他一向觉得小皇叔是个温润之人。
直到宫变那日,喝下毒药的陆珩就变成了一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小皇帝看着陆珩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脸上灰白却如同死人。
他是真的想让陆珩死,陆珩大抵也是这么想他的,但他们却是相互制衡。
武将需要靠陆珩去维持,没有陆珩在政事上支持,他的皇位也岌岌可危。
而陆珩需要每半月服下解药,也不能动他。
小皇帝越想越愤怒,颤抖地从怀中取出解药扔到了陆珩的面前,怒而离去。
整个未央殿已然剩下了陆珩一人,他靠着金柱吞下解药,眼神却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
乌云压城,雷鸣呼啸,就像先帝驾崩的那日。
陆珩平生罪厌恶的事情便是被人威胁,但小皇帝说得对,他什么都握不住。
那日,先帝黑衣禁军手持利刃搭在他的脖颈上,要么他服毒,要么母后和舅父死。
他是皇帝的幼子,也是嫡子,自幼便被父母宠着。
那日陆珩才知道,高大威武的父亲也是一个城府深重的帝王。
顷刻之间,孺慕之情已然化为了深深的仇恨。母后为了护他自尽而亡,亲生父亲给他喂下毒药,就是为了让他给他的嫡孙让位。
“孙儿,等掌权之日,珩儿便不再是你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