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笙被关入牢中,黄知府通过此事认为我过于维护你,事后他同县丞打探消息,县丞一时说漏了嘴,让他猜到你可能就是从前被我贬为妾室的原配。黄知府城府极深,他按兵不动没对外声张此事,他一直在等,等我中了毒,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旁人只会以为我是染了时疫的缘故,绝不会疑心到我是中了毒。
“他万万没料到京城竟派来了宁太医,不仅如此,还察觉到我中了毒,这让他大吃一惊。慌乱之下,趁着别人都在关心我中毒之事,他便把杜大夫拉下水,逼迫杜大夫出面诬陷你,意图将水搅得更浑。杜大夫是本地的一位大夫,本就无甚势力,被逼之下,只能听从黄知府的安排当众指认你对我下毒。”
幸而明熙发现马倌有异,他才顺藤摸瓜地查到黄知府的身上,种种罪证在前,由不得黄知府抵赖。
江州的疫情终于控制住了。
城门被解封,原先因疫情的缘故被迫闭门的店铺又再度开门营业,江州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模样。
百姓开心,官府也不必再为时疫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高兴得紧。
江州城内上上下下一片欢喜,大肆欢庆。
容玘看着进屋禀事的李泰,面露诧异:“明熙离开江州了?”
李泰点头回道:“回殿下,适才墨菊来禀,说是今早天才亮,楚大夫她便离开了,看情形应是昨晚就收拾好行李了。”
“墨菊她……”容玘只说了半句便又止住。
李泰察言观色,猜测容玘许是不满墨菊没及时拦住楚明熙,或是不喜墨菊没一早过来知会一声。
怕容玘怪罪墨菊,李泰赶忙替墨菊找补道:“墨菊做事妥帖,就是人有些不够机灵,没想着挽留楚大夫也是有的。”
容玘左手撑着额角,神色之中难掩失落。
江州的城门已解封,明熙并非江州人,更不是府衙里的人,她此番来江州,本就是为了治好江州百姓的时疫。
她来去自由,难道他还能强留住她不让她走么?
“墨菊可有问过她要去哪么?”
李泰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不记得墨菊提起过此事,只得摇头回道:“要不卑职再去问问墨菊?”
容玘摆了摆手:“不必。你去打听打听明熙在湖州的住处。”
如今他已知晓明熙在湖州行医,平日里在仁安堂坐诊,此次离开江州,谅
必就是回了湖州。
得亏前些日子容玘曾为了短缺的药材派人去过一趟仁安堂,仁安堂也好,楚大夫也好,在湖州都颇有口碑,倒是一问就能问出些什么来,也就两日,李泰便打听到了楚明熙的住处。
天还未大亮,一辆马车驶在官道上,直奔湖州而去。
容玘下了马车,转入一条小巷子,走过两户人家,便看到两扇黑漆铜环木门。
先前一同对抗疫情,之后又为他解毒,他和明熙几乎日日相见,他已习惯了她在他身边,没成想江州的城门才解封,她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只觉着心里空荡荡的。旁人因着江州疫情解决得漂亮向他道喜,他分明该高兴的,可心里空着的那块却怎么也填不满。
他叫人打听到了她的住处,一时脑热便连夜赶了过来,可这会儿与她只隔着一道门,他却又怕了,不知自己见了明熙该说什么。
李泰跟在容玘的身后,不明白殿下为何到了门前不又叩门,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开口问他。
容玘深吸了口气,上前叩了叩门环,见无人来开门,想着屋里的人可能听不见,便又加重了力道叩了两下。
敲门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半晌,或许只是半盏茶的工夫,等在大门前的容玘听到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近。
有人打开了大门。
娘亲
容玘看着来开门的人,心跳停住,眼底才亮起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
来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神淡淡。
来之前容玘曾设想过楚明熙不欢迎他,甚而可能不愿让他进屋,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开门的会是个男人。
愣神之际,叶林同样也在冷冷打量着门外的容玘。
此人年纪二十上下,容貌俊雅,通身的气派装扮无一不彰显着他出身不凡,可叶林的戒备之心未减弱分毫。
一家子都是女人,即便眼前这人看着像是个体面人,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容玘心下慌乱,忍不住率先开口道:“明熙可是住在此处?”
对方愣了一下,他方觉不妥,忙又改口道,“楚大夫可是住在此处?”
叶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心此人许是来找楚明熙看诊的,却又觉着不像,眼中多了些许探究:“您是哪位?来找明熙做什么?”
此话等于变相地在承认,楚明熙就住在这栋宅子里。
明熙……
容玘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情难辨。
眼前这个看着举止谨慎的男人,面对登门拜访的来客时态度泰然自若,提起明熙时更是用了‘明熙’这样亲昵的称呼。
容玘心下一沉,话音里难掩不安:“你是哪位?”
叶林还未回答,楚明熙已跟了出来,见来人是容玘,她脸上现出一丝惊诧。
江州离湖州不远,可疫情刚过去,江州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她委实想不通容玘为何来了湖州。
容玘温煦地笑了笑:“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