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想起适才去要热水时从几个丫鬟婆子口中听来的那些闲话,憋在心中的疑惑终于问出了口:“石竹,听说殿下就要搬去东宫那边住了,我们也跟着一同过去么?”
“应当……如此罢。”石竹不善做伪,一番话说得支支吾吾。
她自个儿也没法确定的事,叫她如何说得?
“夫人可有跟你说过什么么?”
石竹眉头紧锁,神情有些苦恼:“夫人眼下哪有心情说这些。”
“不如待会儿等夫人醒来,我去问问夫人?”
石竹按住她的手腕:“别去!夫人这几日眼瞧着才好些,莫要为了这些事扰了她清净。”
忍冬叹了口气,心下为难。
日子将近,殿下那边也没个准话儿过来,夫人心里又难受得紧,难道还要夫人自己巴巴地跑去书房问殿下是何意思么?
两人久久无话,少顷,石竹忽而提议道:“不若我们先将该带走的东西收拾收拾,殿下整日忙着政务,哪有空操心这些琐事,许是一时忘了也说不定。待再过几日,殿下忙完了手头的事,定会差人过来送口信叫我们跟着一道搬过去,总归夫人是殿下……”
她一时口快,本想说楚明熙是容玘是妻子,夫妻哪有分开住的道理,可一想到楚大姑娘和容玘的成亲日子已定下,她神智一瞬回笼,就又有点没把握了。
她抿了抿唇,改口道,“总归夫人是殿下身边的人,岂有不跟着一同住进东宫的道理。我们先将东西归拢妥当了再说,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反倒不妙。”
忍冬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石竹,还是你这主意好。事不宜迟,待今日晚些得了空,我就先去收拾收拾。”
蜡烛
七月在酷暑中悄然而至。
下人一顿忙活,跟着容玘住进了东宫。
悠兰轩仿若被人遗忘了一般。
容玘此次的举动让石竹很是意外,她深知容玘和楚明熙关系还僵着,却委实没料到楚明熙会被撇下没跟着容玘搬去东宫同住。
不止是石竹和忍冬,在悠兰轩打杂做粗活的奴仆也一并被留了下来。
在高门大户当差的下人,向来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楚明熙被丢在旧府,丫鬟婆子们少不得多想,皆认为楚明熙已在容玘跟前失了宠。
几个消息灵通些的先前便已听闻容玘大婚在即,即将娶楚家大姑娘为妻,而在容玘身边待在三年的楚明熙,位分至今未确定下来,众人也不傻,想着既是已定了楚家大姑娘为太子妃,楚明熙至多也只能捞到个侧妃的位分。
容玘已多日不曾踏足悠兰轩,前些日子楚明熙病着,也不见容玘来探望过,府里的下人们便愈发明白容玘何止是不在意楚明熙,分明是早已厌弃了她。
没本事打通关系挣个好去处,而今跟着的这位主子又失了宠,丫鬟婆子们心中有怨,伺候得愈加不尽心起来,无论是屋里短缺了什么还是每日的一日三餐,石竹和忍冬总得催上几回,才有人将东西送来。
石竹低头打量着手中的蜡烛,皱了皱眉头。
“忍冬,屋里就只剩下这支蜡烛了么?”
“是呢,前两日我便催过他们,说夫人屋里的蜡烛快不够用了,叫她们快些将蜡烛送来,她们总推说前几日忙着打点殿下搬去东宫的事,东西都不知被搁哪儿了,说得再抽空仔细找找,待找着了便会送来。”
石竹不欲多说,面上露出几分担忧。
旁人不知,她却是
知道楚明熙是极怕黑的。
楚明熙惧黑,却从未跟容玘提起过此事。
说来说去,还是楚明熙太在意容玘,唯恐容玘担忧和愧疚。
楚明熙从前一直都好好的,白天黑夜哪都敢去,三年前为了上山给殿下采摘药材才落下了怕黑之症,从那之后是一点见不得黑。
石竹手指收拢,指甲在蜡烛上抠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很多事不能深究,越想越替夫人觉得不值当。
殿下近来的种种举动,半点配不上夫人为他付出的一片真心。
收回纷乱的思绪,石竹将唯一找到的那支蜡烛小心放回原处,别开头看着窗外。
趁眼下天还亮着,她得先想个法子弄来一些蜡烛才是。
那些人回说找着了蜡烛便会送来,偏偏昨日拖今日,今日拖明日的。瞧这光景,也不知哪日才能将东西送过来。
她实是不放心丢下楚明熙由旁人来伺候,奈何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缺了旁的东西还能等上片刻,蜡烛却是一刻也等不得的。
她不欲再去催人要蜡烛,悠兰轩的丫鬟婆子近来总一味地躲懒,遇到个态度嚣张些的,每回吩咐她们做事,她们嘴里还会低声嘀咕着,虽则听不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想来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倘若差她们去找蜡烛,焉知哪个丫鬟婆子疏忽了或是忘了传话,必然又要再无端耽搁下去,不若直接找看门的小厮替她出府买些蜡烛来得方便。
石竹径直来到角门处,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守在角门口的小厮十风:“你去铺子里买些蜡烛回来,悠兰轩正急着用呢。”
十风伸手接过,眉开眼笑地道:“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买。”
他掉头就走,石竹兀自有些不放心,冲着他的背影又叮嘱了一句:“莫要在路上耽搁了,买了蜡烛就赶紧回来!”
“省得,省得,姑娘放心便是,小的保管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