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忌此事关系到二皇子,老夫人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不甚得体,忙又悻悻住了嘴。
楚明熙有些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孩子这事也要看缘分的。”
玘哥哥似乎于子嗣一事并不着急。
无妨。
孩子该来的时候,总归会来的。
礼数已尽,楚明熙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老夫人出言挽留,见楚明熙仍是要走,便命她屋里伺候的一个一等丫鬟送她出门。
屋里没了旁人,卫氏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快,忍不住先开口道:“明熙这孩子,来了京城这么久,怎地今日才登门拜访?”
老夫人抿唇睨了她一眼。
卫氏被她瞪得一时不敢再出声,手指紧攥住帕子。
她一向不待见二房的人,连带着也不喜楚明熙,如今因着容玘的缘故更是对楚明熙添了一层嫉恨和艳羡。
卫氏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她夫君是楚太傅的嫡长子,礼部尚书楚大人,而她女儿楚明燕出身好,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凭楚明燕这样的条件和见识,外加这般难得的姿容,便是嫁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也当得。
二房的楚明熙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时侥幸给她捡了个漏嫁给了二皇子,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楚明熙绝非二皇子的最佳婚配人选。
也不知皇上那边是何意思……
思绪回笼,她抬眸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总归比她多吃了近二十年的盐,她捉摸不透的事,老夫人大抵是看得明白的罢。
她索性将话问了个明白:“母亲,皇上此次叫二皇子回京,前几日我又听闻那边忙着修缮东宫。您也是知道的,东宫已空置多年无人居住,这会儿突然这般劳师动众的,谅必应是得了皇上的命令,难不成是因为……”
贺礼
老夫人剜她一眼,冷然道:“还能是因为什么缘故,皇上定是有立二皇子为太子的意思,往后你也留意着跟熙姐儿多走动走动,熙姐儿心里感恩,必然就会在二皇子跟前替我们楚家说几句好话。如此一来,于我们整个楚家都有好处。”
二房是没出息,然则今时不同往日,熙姐儿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丫头片子,卫氏竟还在熙姐儿面前端着架子,真真是个糊涂东西!
卫氏心中不快,奈何老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敢明着顶撞老夫人,只得试探地道:“母亲说的自然在理,我跟您想得一样,楚家好了,于我们大家都好。”
“嗯,你明白是这道理便好。”
“母亲,话虽如此,只是我今日冷眼瞧着,总觉着熙姐儿面上淡淡的,跟我们都不大热络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熙姐儿一直记恨着咱们?”
老夫人面色顿时一沉,语气森冷:“记恨我们?!我看她敢!”
卫氏又偏头看向立在老夫人身后的何嬷嬷:“何嬷嬷觉着熙姐儿如何?”
“老奴多年未见二姑娘,如今倒是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容貌倒还在其次,毕竟是在二皇子身边待了几年,气质倒不像那起穷乡僻壤之地长大的姑娘。”
老夫人冷哼一声,卫氏眼中尽透不悦。
何嬷嬷这一席话,实属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她察觉到她们不爱听她说这话,于是又当即改口道:“不过老奴瞧着,二姑娘再如何好,跟大姑娘终究没法比。二姑娘尚且有幸入了二皇子的眼,大姑娘样样比二姑娘出挑,日后还指不定哪位贵公子能有福娶到大姑娘呢?”
卫氏被何嬷嬷哄得眼底浮起笑意,待想起正在修葺中的东宫,眼底的笑意凝了凝:“说起来也是熙姐儿运气好,她出身本就不高,她父亲从前又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得罪了皇上,以至于后来一直仕途坎坷,如今熙姐儿竟还能嫁给二皇子,就是不知皇上是否还记着当年的那事。若是还记得,焉知皇上真能忍下气认熙姐儿这个儿媳妇?”
楚明燕素来重规矩,原本是绝不会在旁人面前下母亲的颜面的,待听得卫氏这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忍不住开口道:“母亲这话不对。二妹妹毕竟帮二皇子治好了眼疾,且女儿听闻二皇子一向有谦谦君子之名,自是记着二妹妹这份恩情的,倘若皇上真要计较什么,二皇子定会帮着二妹妹的。”
卫氏被她说得一噎,抬手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说的尽是傻话!男人素来薄情寡义,何况是皇室中人。你没瞧见三皇子和四皇子么?这两位皇子本就势力壮大,又有妻子母族的帮扶,哪像熙姐儿,除了比别人多懂些医术,哪有旁的好处?更何况二皇子的眼疾早就好了,哪个太医不能帮到他,谁还稀罕熙姐儿呢。”
老夫人在一旁喝道:“行了,都给我少说两句!几位皇子也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么?”
简直是昏了头了,也不想想隔墙有耳,万一传到好事者的耳中,他们楚家岂不是
要遭殃?
她瞥了卫氏一眼,见她仍神色忿忿的,知她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好,想起今日楚明熙待她这位祖母也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再忆起楚明熙那张神似她母亲顾氏的小脸蛋,心情也跟着不快起来。
当年她的二儿子,好好的一个郎君,前途无量,就是被顾氏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甚至不惜得罪了皇上,跟自己家族闹翻。
若当年他好好地留在京城当他的官,又怎会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