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几天之前,我还是在同你商议怎样闯荡江湖的女孩,摇身一变,竟然要嫁为人妇。”
萧策迈出了将军府,他翻身上马,马头之上亦挂着大红的绸花,喜娘在马前提着花篮散着花瓣。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江柳儿在屋内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大红的嫁衣之下,却是早就穿好的另一个行头。
“所以我今日才给你回信,我下定了决心,想要去追逐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鹿昭看着江柳儿的信件一怔,似乎不用看后文,大抵都要知道江柳儿要说什么、做什么。
“替我向定远将军说声对不起,这个人情,我江柳儿有机会一定补偿他。”
江柳儿闺房的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人吆喝着让新娘出来两个相,江柳儿撇了一眼那门口,然后转身从后窗一跃而下,跳到了家中后院的草地上。
“这婚,我逃了。”
“祝福我吧,阿昭。”
鹿昭合上信件,她长舒一口气,江柳儿她逃婚了,这也倒是符合她的性情,绝不受一点委屈,鹿昭说过无论江柳儿选择什么,她都会支持江柳儿,只是自此之后,江柳儿要去哪里安身、他们何时能再相见都尚未可知。
门外的人见屋内长时间没有反应不由得起了疑心,喜娘急急忙忙叫来了安平伯府的江远和方氏,他们二人直接命人破门而入。
众人却见屋内空荡荡的,不曾有一人,床榻上放着叠放整齐的嫁衣和头面首饰,嫁衣里面夹着一封家书。
江远呆愣一下,看向大开的窗户忽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的女儿逃婚了。
方氏见状欲语泪先流,最后化作一句:“我的柳儿!”方氏哭喊着拉扯着江远的衣袖,“若不是你执意要逼着柳儿嫁人,柳儿也不会跑!”
“逆子”江远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是先想着怎么给定远将军一个交代吧。”
萧策骑在马上却久不见新妇被人牵着出来不由得起了疑心,片刻之后,方见江远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他面含愧色,有些难为情地向萧策鞠了一躬。
萧策看了眼江远,又转过视线目视前方,不等江远开口,萧策便先行开口道:“她逃婚了。”
萧策的话语不是疑问,而是带着肯定,江远眼光躲闪点点头,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萧策孑然一身坐在马上,他闭上眸子,这对于将军府来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打脸。
“将军,小女不懂事,老夫替小女同将军赔罪,若是有朝一日小女回来,定会劝她完婚。”江远道。
“不必了,她喜欢自由就由她去吧。”萧策说完调转马头就要离开,“聘礼给安平伯府处置。”
萧策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攥紧。
你不曾心悦于我,又何懂我的相思之意。
是她看错了吗?
江柳儿的退婚在帝京城引发轩然大波,坊间的议论声传的沸沸扬扬,还没来得及消停,陛下下旨让太子沈之泽出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京城,这才让安平伯府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鹿昭的香囊今日才绣好,她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香囊里,不求功成名就但求平安归来,鹿昭将香囊收好,准备明儿一早,亲自送给沈之泽。
江柳儿不知所踪,沈之泽亦前往边关,唯独鹿昭,她的相思意无人可诉,只盘沈之泽能及时送来平安信。
翌日。
暗蓝色的夜幕还笼罩着天空,天色即将破晓,疏朗的几颗繁星点缀在空中,光芒微弱,就如同人世间提着灯笼摇曳的烛火,映衬在少年的铁甲之上。
太子沈之泽在帝京城外召集兵马,乌泱泱的大军挥舞着旌旗,少年正值风华之年,他骑在马背上,任由清风吹的他衣摆猎猎,他调转马头看着城墙上挂着偌大的帝京两个字,而他的目光又不由得看向城门内,期待着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此行路程遥远战事吃紧,若是没个一年半载怕是难以回来,不少将士的族亲都前来相送,妇孺拉着青壮年的手含着眼泪叮嘱,人人皆望平安,总有儿郎护平安。
陛下特许了鹿昭前去送行,鹿昭小跑了几步,她看向城门外身形清瘦的少年,对上了沈之泽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沈之泽嘴角扬起弧度翻身下马前去相迎。
“这是我替你求得的平安符,你系在剑上,希望,可以保你平安顺遂。”鹿昭将手心里那精致小巧的香囊递了过去,香囊上绣着合欢花,一朵花蕊之上还有鹿昭遗留下来的一滴鲜血。
“你帮我。”沈之泽开口,然后将剑递给鹿昭。
鹿昭点了点头,她动作轻缓温柔,一双纤纤玉手就这样为人将香囊系在了剑柄之上,鹿昭好希望时间再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多看沈之泽几眼。
“此去山高水长,你要时常修平安书给我。”鹿昭嘱托道。
“嗯。”沈之泽抬手将鹿昭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阿泽我”鹿昭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眼角急迫地就要滴下眼泪来。
“嘘。”沈之泽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鹿昭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也是,鹿昭心想,她和沈之泽青梅竹马十余年,一起长大,她心里想什么会是沈之泽不知道的呢。
沈之泽接着说:“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鹿昭没有言语,只是含着眼泪点着头,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这种时候哭的话,未免太煞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