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白抽离自己的衣角,鹿昭看着这场闹剧觉得心累:“沈文白,你真的够了,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我说倦了。”
沈文白不自觉红了眼睛,难道这么久以来,他真的做错了吗?
沈文白最后拉住了鹿昭的手,他摇了摇头,鹿昭却抽回自己的手,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了这将军府,沈文白看着那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流下了眼泪,终究结局只能是这样错过吗?
沈文白苦笑一声,既然鹿昭要自由,那他就给鹿昭自由吧。
鹿昭走的决绝,沈文白一瞬间竟然有些佝偻着腰身,忽然,沈文白吐出一口鲜血,迎面倒下,鹿苒见状匆匆赶了上去,抱住了沈文白。
“沈文白你怎么这么傻,鹿昭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鹿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颤抖着手抚摸着沈文白的面容,却只是换来沈文白的一句“别碰孤。”
鹿苒一晃神:“你知道吗?沈文白,你我初见之时,你是第一个愿意用更尊贵的身份和我说话的人,明明我的到来不曾迟于鹿昭,为什么,为什么你满心满眼都是鹿昭呢,恨我吧,这样也好,至少也算是永远记住了我。哈哈哈哈沈文白。”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鹿昭,鹿昭临走之前去看了眼江柳儿,起初江柳儿并不愿意见她,鹿昭自然知道江柳儿心中所想,便站在门外,一只手抚上门扉缓缓开口说道:“小柳儿,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为我争取的一切,我要走了,沈文白放过我了,江柳儿,我也希望你放过自己,如果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你就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吧。下辈子,我们还做手帕交。
”江柳儿坐在床榻上没有动,盖头遮盖着她的面容,可是却又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听见门外再也没有了声音这才站起身,急匆匆跑到门口,推开门时,门口却没有了鹿昭的身影。
江柳儿垂下眼眸,她失落的手落下,忽然眼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盖,那是萧策,萧策停在江柳儿面前,江柳儿一怔,萧策深呼吸一口气,他缓缓开口。
“你果然,从始至终都看得见。”
为了你,我愿意一试。
江柳儿笑了笑:“那又如何?我不想看见的,自然不会去看。”
“你就当真如此恨我入骨吗?”萧策沉着脸问道。
江柳儿深吸一口气:“我从未恨过你,只是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萧策闻言猩红着眼眸,一把抓住江柳儿的肩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怎么就不是一路人,我自幼时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我说我要建功立业,我要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你呢,江柳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我的脸,逃婚、掌掴、如今又骗婚,桩桩件件你都把我玩的团团转,而我呢,我却像个傻子一样甘之如饴,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的尊重你,总有一天你能看到我,可是你呢,你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个鹿琛,你知不知道,那个鹿琛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萧策一口气将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心全部吐露而出。
江柳儿甩开萧策的双手,她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懂!鹿大哥于我不是儿女私情,你知不知道,闯荡江湖那一年我都看到了什么!?”
江柳儿梗着脖子看着萧策,她的眼泪汩汩而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那年,江柳儿逃婚不久,沈文白便拿到了生杀大权。
江柳儿以为,周游各处是个极有趣的事,她自幼时便羡慕鹿家的大哥哥,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无桎梏,她好奇外面的世界。
江柳儿一路北上去雍州,可是所到之处,她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富足丰饶,而是所到之处饿殍遍地,这个时代似乎并不是文武百官所说的盛世,没有关心底层的人是如何活的。
她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之上,忽然一个毛头小子从她的身边经过,狠狠地撞了她一下,江柳儿吃痛一下,她没太在意,可是再走几步,她却摸到自己的钱袋子没了。
江柳儿一惊,立即转过身去追,她记着那个毛头小子的身形,她一边跑一边大喝:“别跑了!还我荷包!来人啊,帮帮我,我的荷包!”
江柳儿跟着那个毛头小贼一路跑到了隐蔽的树林之处,江柳儿失去了那人的踪迹,她四顾一下周遭阴森森的景色,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看去却是一个光着膀子,肋骨清晰可见,瘦削的有些吓人的男人杂乱这头发从树桩后冒出。
江柳儿不由得一骇,她后退几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显著,这一路上,江柳儿早就注意到了,这附近的人已经不是什么山匪盗寇,而是一个又一个饿着肚子即将失心疯的饿殍。
那群人狰狞着脸色盯着江柳儿,已然不是男人在审视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豺狼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他们看着江柳儿,无数双眼睛环绕着江柳儿,就好像是在凝视着一块会动的肉。
江柳儿从未想到世道是如此的不公,她是帝京城安平伯府的小女儿,从未经历过什么饿殍遍地九死一生,可是在这一刻,江柳儿本能地生出了一阵后怕,倏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手拉着快步逃离,江柳儿顺着那股力拔腿就跑,身后的饿殍虽然眼馋于她,但是却没有力气追赶上她。
江柳儿看向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身形高大,肤色并不白皙,他带着斗笠快速将江柳儿带出了龙潭虎穴,直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江柳儿才认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幼时就崇拜的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