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毛轻颤,快速松开陈溯雪,将他推开。
本以为这人定要懒洋洋地嘲讽她?几句,却没听到?他开口说什么。
滕香忍不住抬头看去,陈溯雪双眸紧闭,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嘴唇上也有干裂的血痂,脸颊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后知后觉感觉到?男人身上超乎正常的滚烫的体温,胸口潮湿的汗液,甚至自己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滕香皱了一下眉,目光又掠过他胸口的那些惨不忍睹的咬痕,垂下眼睛时,耳朵红了一下。
她?掀开薄被坐起来,她?是睡在床内侧的,所以起身往外跨过陈溯雪身体。
房门是这个时候被人打开的。
滕香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月如酒愁眉苦脸地端着?药推开门进来,抬头正好看到?滕香从陈溯雪身上跨过去。
两人视线相触,滕香面色看起来依旧淡淡的,仿佛不受影响,只?是脚趾忍不住抠了一下床褥,但也只?是极短的一瞬,她?便跳下了床。
月如酒回过神?来大喜,“滕姑娘,你总算醒了!”
他快步走过来,便简单三言两语说了无根秽雾消失一事,言语之中不乏对她?和陈溯雪的赞叹,还带着?些微的好奇,不过最终都被担忧的情绪所替代,“先前你们都昏厥不醒,我请了医者过来,滕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溯雪却是身子亏得厉害,高热不止,身体还被无根秽雾所伤,十分虚弱。”
滕香随着?他说的话,看向陈溯雪,半晌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月如酒却话语一转,将药碗往她?手里?一塞,仿若终于放下一桩大事一般说道:“上午时我也熬了这么一碗药,但是无论如何也喂不进去,想来这事还得让滕姑娘来,溯雪最是听姑娘的话。”
滕香眉头一蹙,莫名奇妙地看了一眼月如酒:“他什么时候最听我的话了?”
月如酒:“……”
他眨眨眼,随即用一种自然的语气温和地问:“倒是不曾听溯雪兄弟和滕姑娘唱反调。”
“我和他不熟。”滕香淡声说道。
意?思是他有什么脸和一个不熟的人唱反调?
月如酒默然不说话,却将视线默默地看向了陈溯雪袒开的衣襟,落到?那一个个被咬出来的血痂上。
滕香:“……”
月如酒见好就?收,倒也不多说什么了,他怕自己再多说两句的话,溯雪兄弟是喝不上药了。
他十分正经地找了个理由?出去,“滕姑娘,我出去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处有无根秽雾。”
滕香不语。
月如酒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滕姑娘,那治疗外伤的药就?放在床头,姑娘记得一并给溯雪上了。”
不等滕香说话,他仿佛身后有人催促着?一般赶忙出了门,还十分贴心将门关上了。
不知是不是屋子不大,床上的人又发?着?高热,温度有些难言的闷热。
滕香皱了下眉,捧着?那药碗站了会儿,才面无表情坐在了床沿。
她?看了看床上平躺着?的男人,虚弱又伤痕累累的模样,像是被人蹂、躏过一般。
想到?罪魁祸首是她?,滕香垂下了眼睛,纡尊降贵一般拿起调羹轻轻搅拌了一下碗中汤药。
汤药还有些烫,她?没有立刻去喂,此?时平静下来,看着?陈溯雪安静到?显出几分乖巧的脸,垂下眼却想到?了在无根秽雾里?的事。
她?抬起一只?手看了看,尝试着?调用灵力,指尖果?真生出一小簇蓝色火花来。
其实那时她?是本能使出来的,站在那儿,看到?无根秽雾,天然地好像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甚至后来从半空坠落,她?虽然有些茫然,却仿佛没有太多意?外。
这绝不是第一次,而是她?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事。
她?到?底是个什么?为什么处理无根秽雾会这么熟练?这不是传言中专门由?北巫族来做的事吗?
北巫族……就?算是有星辰之力的陈溯雪,昨天也只?能驱逐那些异怪魔物,并不能将源头的无根秽雾消除。
还有,使用这蓝火,或是那招“定。龙弑”就?会脱力、会疼得神?魂都在受折磨?
滕香到?底不想再感受那种疼痛,她?收回了指尖上的火,重新看了一眼陈溯雪,又缓慢搅了搅药汤,舀了一勺喂到?他唇边。
昏迷中的男人显然很?抗拒吃药,全然没有配合的打算。
滕香是没什么好耐心的,但是她?目光瞥到?陈溯雪身上被她?咬出来的伤,到?底还算是有一点点没有被泯灭的良心,动作没那么生硬,稍显柔和地用调羹碰了碰他唇瓣,随后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淡声说了句:“你不喝我就?走了……”
后一句“爱喝不喝”还没说出口,昏迷中的男人便张了嘴,调羹顺势一滑,陈溯雪喉结一滚,一勺汤药就?喝了下去。
滕香怀疑他是在装睡,皱眉喊了他两声,但陈溯雪躺着?一动不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又舀了一勺汤药凑到?他唇边,本以为还要威胁一番,没想到?他无意?识地微微张嘴,任由?她?将汤药喂进去。
如此?倒是方便,一弯汤药很?快就?落了他的肚。
陈溯雪不是凡人,本不该这么容易体发?高热不醒,多半还是因为无根秽雾侵体的关系。
滕香轻松喂完药,将碗往旁边一搁,又在床头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月如酒说的药瓶,打开盖子,里?面是浅绿色半透明的膏药,她?用指尖挑出一些来,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垂眸随意?抹上去。
男人宽肩窄腰,肌肉长得饱满,按压下去富有弹性?的劲韧。
但遇到?滕香就?是给瞎子抛了媚眼,她?毫无所动,只?给那些伤口厚厚抹上一层膏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