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微微抬起的手中,一边金环嗡鸣,一边纸偶飞舞。
“这是妖族的破境术,能将人或物从原来的空间里隔绝开。”哪吒解释。
“有这种法术在这里将地仙传信阻绝,那想必妖族已经在这里活动很久了。怪不得我们都是在六斗转命灯气息泄露后才发现这里不对劲。”没有了地仙的及时通报,神界和百花深都很难发现这里的异常。
说着,叶挽秋又说:“我先去找这里有没有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女孩。”
“我去找地仙。”哪吒回应。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查与阻止妖族暴。乱,找到地仙问清楚情况只能说是他和叶挽秋都会做的事。
若妖族没有什么太大动作,那接下来的其他就得全靠她自己了。
不过同时,哪吒心里也很清楚。这么些年过去,原本驻守在此的地仙大概是早就找不到了。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在寻找一周也没有发现地仙踪迹后,哪吒倒也只觉得意料之中。
眼前的祠堂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坐在神位之上的不再是宝相庄严的地仙,而是半面人脸半面妖相,眼冒绿光,手骨残缺,嘴角挂着阴森笑意的妖灵。周围还簇拥着一群同样面目怪异的鬼怪。
哪吒仔细看了看这塑像,认出其雕刻的是一种名为变婆的妖灵,是由人死后的尸体所化来。但这神态,似乎和普通变婆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一般而言,变婆只会在钻出棺材的短短几天时间内还保有神智。然后很快就会边做痴痴呆呆的长毛怪物,最后甚至化作熊或老虎之类的野兽。
可眼前这座变婆像却看上去神志清醒,甚至饱含阴郁怨气。
哪吒打量着它,走近一步。变婆像骤然传来一声轻响,是脖子那个地方。
察觉到情况有变,哪吒迅速退到一旁暗处等待。
伴随着点在供桌上的香油灯终于燃尽熄灭,半妖面半人面的变婆开始不断扭曲着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死黑色的眼睛里慢慢浮出两团阴冷绿光。原本整个由石头做的身躯忽然变得柔软起来,手脚并用地从神台上爬下来,姿势诡异如一只庞大而残疾的蜘蛛。
紧接着活过来的,是周围朝拜着她的众多木偶鬼怪。
它们身上穿着迎亲红装,手里提着贴有大红喜字的红灯笼。团团青色鬼火在笼中亮起,不断在里面上下浮动着,青红交织的光影晃动波澜。
它们脸上涂满惨白细粉,挂着画上去僵死的恐怖微笑,没有眼皮的眼珠黑漆漆地望着前方。嘴唇深红发黑,笑起来时直直咧开到鬓角,喉咙里发出的每一道声音都像是有几十个男童女童在齐声尖叫:
“神明接亲,生人勿近。”
第32章神婚
叶挽秋在花轿里找到那个身穿大红喜服的少女时,她正被铁链捆着手脚,嘴里塞着红布,满脸泪水又惊恐地拼命挣扎着。
她运起灵力。白金光辉凝做薄刃,几下便轻易挑断那些沉重镣铐。
接着,她取出少女嘴里堵塞着的红布,安慰道:“没事了,跟我走。我救你出去。”
少女惊魂未定地死死抓着她手臂,整个人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全靠叶挽秋扶着她才能勉强起身。
她睁大眼睛,眼神涣散而茫然地望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白衣美人,嘴唇颤抖:“救……救我?你是……你是谁?”
话音刚落,少女忽然看到面前出现的东西,顿时尖叫着抱紧叶挽秋,口中语不成调地反复呢喃:“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快跑,你快离开这里!”
叶挽秋回头,看见两排身穿红装的木偶鬼怪正朝花轿跳着靠近过来。
它们手里提着红纸青烛的灯笼,跃动的光影让木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恐怖。没有眼白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脸上笑容阴冷。开裂过度的僵死弧度像是用刀将嘴角割开形成的,嘴里发出无数个孩童扭曲在一起的凄厉尖叫。
队伍末端,隐约还跟着什么。像人,但又有着极其强烈的非人异类感。
“神明接亲,生人勿近。”
“生人勿进!”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不像妖或魔,怨气和死气都这么重,倒更像是鬼怪一类的。
叶挽秋连忙挥出灵力抵挡,同时唤来一群纸偶让它们守在少女身边:“你躲回花轿里去。”
说完,她迅速放下轿帘,周身白金光辉缭绕。
无数花鸟纸偶轻盈飞舞而出,密集绕护在她身边,灵活游窜着打乱了面前鬼怪的队伍,限制住它们反抗挣扎的动作。
雪袖轻扫间,木偶手中灯笼的青色烛火一一熄灭。它们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开始没头没脑地乱冲乱撞。叶挽秋手中凝起灵力,动作干净利落地削断了木偶的头颅。
剩下的木偶则继续摸瞎着朝花轿扑去,尖叫着要取抓轿子里的少女。
凝固着撕裂般诡异笑容的脸一张张拥挤在花轿外,七八只手掀起轿帘想要往里钻,被叶挽秋留下的纸偶不断攻击着退出去,却也始终不肯离开。道道摇晃鬼影漂浮在帘子外,孩童此起彼伏的叫声听起来阴凄可怕。
少女缩在轿子里不断哭喊着救命,被一只忽然从旁边窗帘外伸进来的惨白手臂掐住喉咙,硬生生想要将她朝外拖。
她痛苦地扭过头,几乎和那张眼珠漆黑,笑脸血红的鬼脸鼻尖碰鼻尖地贴上,差点吓得昏死过去。
这时,一道霞红灵绸忽然从外面游进来,拴住那木偶鬼怪的脖颈轻轻一收。面目恐怖的头颅顿时应声断落下去,手臂也被红绸绕着扯断成几节。
少女捂住脖颈,双眼发黑地朝后躲避,满脸眼泪,狼狈至极。
她看到外面似乎起了层火光,紧接着所有扭曲怪笑的鬼影都消失不见。空气里散开一层淡淡的,像是夏日清荷但又如霜雪冰冷的莲香气息。
轿帘再次被轻轻掀开。她惊恐万分地抬起头,一声惨叫被紧绷过度的情绪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脸色煞白。
花轿外站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鬼怪,而是一个红衣乌发,玉面朱唇的绝艳少年。
他很快打量少女一遍:“有受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