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眼妪回过神,哭叫得更凶,逐渐原形毕露地尖嚎道:“我并未强迫他人!是那些凡人自己心甘情愿把孩子给我吃的,我若有罪,他们就没有吗?!”
“自然有。”白无常凉凉道,“每一个为满足自身私欲而将无辜孩子交给妖怪做吃食的人,冥府都会看得清清楚楚。该有的现世报一样不会少,且他们死后,很快就会来跟你作伴了。”
“那你们呢?!”绿眼妪崩溃怒吼,“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又有多善良吗?!不一样都是拿了凡人的东西,替他们实现祈愿而已?你们拿香火信仰,我拿孩子脑髓,又有多少分别?!你们真是什么良善之辈吗?神仙不是最爱说什么不可杀生,你是天宫战神,为的是保你们神界安宁,杀过多少他族生灵你还记得吗?!”
哪吒懒得驳斥她那套偷换概念的流氓逻辑,玄冰般的乌黑凤眼里一点冷光,看得人心里发怵:“早就不记得了。所以本座也不介意再加你一个。”
绿眼妪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像你说的。”
他站起来,走到绿眼妪面前,修长手指间窜出一朵火焰:“本座并非谨守杀戒的神仙,也没有以善心教化罪灵的喜好。在本座这里,做了什么事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冥府会如何处置这样的罪魂?”哪吒问。
“这个简单。”白无常回答,“喜吃孩童脑髓,那就拔掉舌头。杀害地仙,夺其神位窃取香火,其心可诛,那叫挖掉心肝。偷取尸神蛊祸害仙神,那就终日承受砍掉四肢的痛苦,直到判决年限到期。然后嘛……就该把她丢去和那位太若灵族的蛊师一起,继续永不超生了。”
绿眼妪哀叫着抖成一团试图后退,不断尖叫哭喊自己知错了,只是为了修行所以才一时糊涂。
哪吒微微颦下眉,似乎是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吵嚷,于是将手上火焰弹入她张大的口中。
莲花带着火焰盛放在她嘴里,须臾之间便点燃她的全身。
明明看起来只是薄薄一层橘色焰光,却烧得她惨叫不已,听得人心惊肉跳。不过很快,她的声音就变得浑浊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融化的舌头从嘴角一点点被挤出来,掐断她继续说话求饶的机会。
哪吒淡淡收回手:“留着她全部清醒神志,挂到外面去,别弄脏这里。烧至明日天亮时分,再带回冥府受刑。”
“那要是这东西撑不到明日可怎么办?”黑无常瞧着那团被火烤得痛苦到扭曲的亡魂,严重怀疑她半路就得魂飞魄散。
“本座没用三昧真火,她没那么容易被炼化。”哪吒瞥着那妖怪,慢慢道,“吃了那么多孩童的脑髓增进修为,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白无常听完松口气,明白哪吒这番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也是回敬冥府同意送出这个亡魂的私人交情。
于是,他和黑无常一同朝哪吒行礼道:“多谢三太子考虑周全。冥府自有律法等着严惩,请放心。”
眼见所有问题得以解决,青川君也拍拍叶挽秋的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家了。
临行前,他看着哪吒似乎一切如常的模样,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又特意反复询问哪吒是否已经将尸神蛊彻底祛除。
哪吒听着这个问题,莫名回想起昨晚叶挽秋因为担心他蛊毒发作而闯进门的事,以及后来……
他眨眨眼睛,无意识抬起手,似乎想去摸自己肩膀被叶挽秋触碰过的地方。
这动作被青川君看在眼里,以为是他身上余毒未清,顿时脸色严肃起来:“可是还有残毒留在身上?那可不行。我那儿有一瓶当初天帝赐下的归元金丹,等会儿回百花深,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青川君挂心,我已经好了。”哪吒很快收回虚放在肩膀处的手,“归元金丹难得,神界丹药房七百年才能炼出一颗,是天帝送给你的生辰贺礼,青川君还是自己留着。”
“没事就好。”他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和仙箬先回去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
说完,他和叶挽秋很快离开了。
回到百花深,叶挽秋老远便看见景煜正一动不动站在太阳底下,显然是在受罚。旁边还躺着一只负责监督的梁渠,见到他们回来,立刻高兴地摇着尾巴扑上来喵喵撒娇。
叶挽秋摸摸梁渠的头,走过去看着他:“二姐叫你在这儿站着?”
景煜声音嘶哑着回答:“阿囡不高兴了。”
阿囡是他对叶望夏的称呼。听着很像女儿家未出阁时的小字。
不过事实上,叶望夏就没在看见他时有过好脸色,总是冷面颦眉,言语锋利。
他学会了自我惩戒,叶望夏才会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好像很满意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但若遇他真有性命之忧,她又比谁都担心。一面担心,一面自我厌恶。
这两人的关系太复杂,叶挽秋看不懂,也不算戳姐姐伤心事去问,但还是劝慰道:“你晒了这么久,身上皮都掉一层了。二姐应该也消气了,回去吧。”
景煜不动,只重复:“阿囡生气了。”
青川君眼皮也不抬一下:“别管了,由他去。”
叶挽秋有点不忍心,但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对梁渠小声道:“看着他,别让他真被晒死了。”
到时候二姐又要心慌。
她跟着青川君来到书房,这才重新提起先前的话题:“爷爷,那绿眼妪说的悬息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和三太子听了都反应这么奇怪?”
“这个生灵,和当年三太子在陈塘关屠龙自刎的劫难有关。”他说。
“什么?!”叶挽秋满脸惊讶。
她回想起自己梦里那些场景,感觉很难想象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段过去化作千年不散的梦魇一直纠缠着哪吒不放。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连忙问。
“那件事,三太子和太乙都不太愿意提起。我也不好多说,只知道,东海龙族突然发难,索要人牲无度,其本意并非在那些凡人祭品,而是三太子本身。”
青川君说:“东海就是要逼得他自尽,才能得到他的灵珠。而悬息在其中更是下了不少功夫,当初就是他将灵珠有关的消息透露给东海,并提议让他们从逼迫陈塘关献祭更多人牲开始,一步一步逼得三太子走上绝境。”
“那悬息现在人呢?”叶挽秋问。
“一千年前,他被太乙天尊与三太子共同擒获,关在神界天牢最深处。”
“灵珠是一个神所有力量的来源,也只有彻底毁掉它才算真正杀死一个神,否则光是摧毁躯体或者只是损坏的话,都是没用的。他想借东海之手得到三太子的灵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挽秋不解,“他和三太子有仇?”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青川君看她一眼,视线浅浅扫过她眉心间的红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