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东风暗行,只待随风而来之人。
岚尘雪回到醉香轩内,在经过的二层围栏前,眇见一个人影。此人瘦弱,一副病态疲惫之感,但样貌却也是我见犹怜。
她便是姝雯,曾有一面之缘,却没有过来往。感到岚尘雪的目光,姝雯也侧脸看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眼,却无人开口,反倒是姝雯先行回了屋子。
在醉香轩里,很少有人去追究来之前的身份是什么样的。纵使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往事,却都不相互触碰,仿佛触碰了便会爆。
岚尘雪自也不去瞎掺和。可是对于姝雯,岚尘雪总是怕见到她,却无从知晓其缘由。
姝雯总是默默无闻,她并不招摇,并不争强好胜,关于她的什么光辉并没有留下传言。此番能列入花魁的候选人,可见她在老妈的心里也有一定地位,或许是她这样病态的模样,会让那些男人心疼。
待姝雯关紧自己的房门,岚尘雪方才起步走过她的屋舍。
——在花魁决定之前,我们是敌人。岚尘雪突然想起了庭芳说的话。
她、庭芳、夏茵、香果、姝雯,她们五个人在花魁决定前是敌人,那之后呢?是敌是友孰可知?
回到自己的房间,岚尘雪取下面纱,推开阁窗,阳光普照。自从上次接连的阴雨天过后,一直春晖灿烂,明夜想必也是银河垂地,皎月枝头。
乾坤难辨,她的未来将在明夜过后生转变。
静湖湖畔,莺飞草长,三月十日,夜。
皓月当空,圆如铜镜一般倒映在静湖微波的湖面上。
停靠岸边的几艘乌篷船上,张灯结彩,熙熙嚷嚷。宽阔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交错而过。耀眼的红灯笼一连串的照得街上透亮,这些还都是上月大婚遗留下来的。
人潮中的私语欢笑,摊位间的吆喝叫嚷。此情此景,果然不出岚尘雪的所料,醉香轩的此次花魁决定会正是此时来往人潮中的焦点。
五艘乌篷船还停靠在岸边,从左至右一字排开,其间各距九尺,分别挂着不同颜色的垂纱。
夏茵的船只是清凉的嫩绿。
庭芳的船只是喜庆的朱红。
香果的船只是蜜甜的浅橙。
姝雯的船只是羞人的桃粉。
她的船只是无瑕的银白。
相较之下,比起其他船只的姹紫嫣红,唯属岚尘雪的船只最为单调。然而又被安排在最靠右的方向,被岸边的垂柳遮蔽了一半,就更不起眼了。
此时,花魁决定会已在进行当中,其他的船只上少说也有几人,唯独岚尘雪的船只有些冷清。
并不是无人现她的船只,也并不是没有人踏进她的船。只是无法留下一位客人,见有人从船帐中走出也是摇头晃脑,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好奇的人会问道,此船只中到底有何人?到底有何难事?然而出来的人也只是摇头不作答,恍惚地离去了。
“霓裳彩衣抚涟漪,话别相逢无绝期。夜光妖娆一杯酒,九转回肠最相思。”
几个幼童们一手拿着酸甜的冰糖葫芦,一手拿着迎风转动的纸风车,奔跑着的同时口中唱着这样的歌谣。
岚尘雪听见,从船后探出头来,望着渐远的娇小身影。如今这条街上时时能听到这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