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琰琬震惊地张开了嘴,似是不明白这样的好事为何会落在自己头上。叶鸢继续道:“到时我会将你暂时送离京城,你便也算是我雇来的人。”
单琰琬也知道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我自然是愿意的。我的娘家我早在出嫁之时就已回不去了,如今的情形,我只是家中耻辱罢了。只是贵人愿意予我这般差事,却不知妾身该为此付出些什么?”
叶鸢轻轻笑了一下:“付出什么谈不上。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便是你没什么能给我的,我也不至于知道了一个女人遭受这般无妄之灾还能冷眼旁观。”
“不过,”叶鸢话锋一转,“若是有些事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是最好。”叶鸢压低了些声音,“你恨的人也是我恨的人。我想把那个身居高位的人从他的位置上拽下来,我不需要你也拼了命地去往下拽他,只要你在合适的时候,从他的背后踹上那么一脚便好。”
单琰琬听罢立刻跪了下来,“如此一来,对妾身只有好处,是妾身赚了大便宜才是。妾身便听凭贵人安排。”
叶鸢又和单琰琬讲了些有的没的,一晃半个时辰便过去了。叶鸢着人把单琰琬送回住处,留下了那个侍卫在厅堂中。
白卿淮被遗忘在了屏风后面。他一直知道世人对女人有诸多要求和偏见,可每一次听到诸如此类的事情都仍然对身为女人的束缚而震撼。
他在屏风后面听着一个女人的哭诉,可心中的思虑已经转移到了叶鸢的身上。难道未来叶姐姐也要经历类似的苦楚吗?交换合婚庚帖,把世人送给女人的枷锁主动地背在身上,从自由的叶将军成为哪家夫人……
“你喜欢单琰琬吧。”叶鸢在屏风外的声音淡淡,却能够清晰地传入屏风后面。
这句话便如一声惊雷落在侍卫耳中,吓得他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叶鸢轻声笑了一下:“你只说是与不是便是。”
那侍卫本就是寡言之人,如今听到叶鸢的话,认命般的闭了闭双眼,牙关也猛然咬紧,半晌才从嘴里泄出一句:“是。”
“我瞧了你许久了。”叶鸢眯了眯眼,“我最开始就在想,这曲秋柔是怎么得了消息,刚进了单琰琬的院子便看到你们两个牵着手的。”
“便是刚刚我也想不通,在什么情况下你们二人手都牵上了,可单琰琬却都没有察觉到?”
侍卫的冷汗顺着鬓角开始往下淌。
叶鸢冷笑着厉声道:“曲秋柔许给了你多少好处!多少好处能让你下手去陷害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你的喜欢就这般廉价吗!”
那侍卫经过叶鸢的厉声问喝竟也不知是惊吓还是委屈,泪水流下嚎啕大哭道:“曲秋柔那婆娘说,丞相大人只要厌弃了琬琬就会放她出府,到时候琬琬只是一个王府弃妇,只有我一人会要她,她便是我的了!”
叶鸢听后张了张嘴,有些怒火几乎要倾泻而出,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无力。
一旁候着的侍从附在叶鸢耳边小声问道:“主子可要属下把他交给营里训练?”叶鸢从白明酌手中所继承的死士全都出自营里,营里训练艰苦,能够达到标准成为死士相当不易,既不是少年时就入营训练,这侍卫若是入了营,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叶鸢有些嫌恶道:“营里不收这般不义之徒。把他扔给王卫,让他上赤鹰军历练。若是能立功,就当他是将功折罪吧。”
至于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便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第40章我喜欢你。
送走那侍卫后叶鸢坐在原地出神了良久。久到白卿淮从屏风后面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发觉。
白卿淮静静地看着叶鸢,直至叶鸢渐渐反应过来白卿淮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叶鸢抬起头满怀歉意的看着白卿淮:“对不起阿岁,我想着单琰琬的事情有些出神,忘了你还在屏风后面。”
白卿淮摇摇头,身体微微向前,整个人蹲跪在了叶鸢面前,轻声说道:“叶姐姐忘了,我一早就说过的,你永远都不用对我道歉。”
叶鸢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也就没有出声。
白卿淮温声安慰着:“叶姐姐已经做得够好了,单琰琬的后半生只会比她一辈子老死在丞相府顺遂。”
叶鸢直视着白卿淮的双眸,心中涌动着满怀的悸动。面前的少年俯下身子蹲跪在地上,即使叶鸢坐在椅子上也可以不必仰视着他。少年的脖颈白嫩修长,这人身上最脆弱的位置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叶鸢的眼前,好似面前的这个人是经过鬼神之手献祭给自己的祭品,只要轻轻品尝上一口,便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何甘平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叶鸢凝视着白卿淮的眼睛,“阿岁,我向你保证。”
“好。”白卿淮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身体又向前倾了少许,将自己的头虚地靠在了叶鸢的膝盖上。
这动作对于白卿淮来说有些放肆了。即使他尽力克制了自己身体前倾的幅度,似乎也离叶鸢太近了一些。
白卿淮只觉得难过,若是未来叶鸢也要经历这样的苦楚,他又能做些什么呢?那时他早就失了能在身边保护她的身份了。
似乎是当下的气氛太温馨,以至于叶鸢也没觉得白卿淮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叶鸢低头看着白卿淮发髻下带出的发旋,少年的发旋盘得齐整,显得白卿淮整个人都温软可爱起来。
叶鸢喃喃道:“阿岁……”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叶鸢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白卿淮的发顶。伏在她膝上的白卿淮感受到叶鸢的手轻轻地落在他头顶,这久违的感受让他心头满足,几欲落下泪来。
白卿淮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与叶鸢难得的亲近。他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只要叶姐姐愿意与他有那样一点亲近,他心中便欢喜。
只是,今日听了单琰琬的事,倒是生出些别的愿望来。他是不甘心的。不甘心未来叶姐姐身边会站着一个别的人,那个人得了叶姐姐的喜欢,却还未必能好好待她,而自己那时候已经不能保护在叶姐姐身边,只能看着叶姐姐牵着旁人的手度过余生,而叶姐姐却要委曲求全,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把所有委屈困苦都囫囵咽到肚子里去。
只是这般想想,白卿淮就已经觉得那难忍的苦痛渗入骨髓,便是如今这样简单的摸摸头顶以后也都不再属于自己了。更何况叶姐姐如今不知为何疏远着自己,也许不用到很远的以后,或许过上几日,自己便是连见叶姐姐一面都是难事。
白卿淮想到这突然愣住。自己前日进宫时已经领了皇命,再过五日入了冬,便要带着人南下,去晋西王的封地一趟。这来回来去下来,也不知过年之前能不能回来。
白卿淮有些慌了。
若是叶姐姐本就想疏远自己,而自己刚好又要离开,那是不是等到自己回来后,想见叶姐姐一面就更难了。
叶鸢和白卿淮同时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打破了厅堂内的宁静。几乎是本能地像是心虚一般,白卿淮站了起来。刚刚站起,门口便有下人进来禀报:“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回京城了。”
叶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镇定地挥了挥手,只是落在白卿淮这个知情人的眼中却有着几分掩饰般的刻意:“你去把车套好吧,我这就来。”
被下人这样一打断,白卿淮原本惊慌的心也冷静了许多,面上因着惊慌而泛起的冷白也被尴尬所带来的红晕所取代。
叶鸢轻轻咳了两声,说道:“走吧,回京了。”
白卿淮坐在狭小的马车上思索着。自己会不会是什么时候惹了叶姐姐不快而不自知,那叶姐姐不愿意见自己也是应该。叶姐姐这样温柔,即使是自己说了什么惹了她不快,她也不会疾言厉色地责骂自己。
白卿淮轻声问道:“叶姐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