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阳台只是阳台。
“哎呀,地方小,别嫌弃。要不是这邻里街坊的还指望着我们这个小卖部行方便,我早就想搬到那电梯公寓里了!”魏杉大声说道。
“怎么会嫌弃呢。”季琪琨笑道,“小芷呢?”
正在厨房帮忙的魏芷走出来,像是才发觉季琪琨已经到了一样,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你来啦?”
她的目光在季琪琨双手上的礼盒上扫了一眼。
“怎么提这么多东西?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太客气了……”
“就是,太客气了。”魏杉一边说,一边抢过季琪琨手里提的茅台和中华等物,满脸掩不住的笑意,“魏芷,别忙活了,快出来陪琪琨说说话。”
魏芷取下围裙,请季琪琨在那张暗绿色的绒布短沙发上坐下,给他泡了杯茶。她端着茶杯回来的时候,魏来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季琪琨旁边,正热切地拍着马屁。
“……我朋友知道我姐夫是江都市十佳企业家季钟永的儿子,都别提多羡慕了!我姐啊,也是走了大运才遇到姐夫这么好的人!”
“是侄子。”季琪琨微笑着纠正。
“哎呀,姐夫在我面前谦虚什么,你在伯父心里,肯定跟他儿子一样,搞不好比儿子还亲呢!”魏来一脸谄媚道。
“你的头怎么了?”季琪琨笑着问。
“啊……这个,前几天上网回家的路上,没注意有个坑,摔了一跤。把头摔破了。草。”魏来看了魏芷一眼。
“你和你姐都太马虎了。”季琪琨说,“下回走路要小心些。”
没过一会,王琳就开始往小木桌上端菜。菜上齐后,她欣慰地招呼众人上桌吃饭。
小小的木桌,七个人挤得满满当当,就像桌上挪了又挪的餐盘,容不下一丝空隙。那碍事的花瓶,魏杉执意要让它留在中心。
还残留着公园清晨露水的粉色月季,强行放进了浅蓝色的塑料花瓶里。墙上临时挂上的假画和特意放在木门后玄关上的假古董。
一切都透着滑稽。
就像餐桌上硬凑在一起的七个人一样。
整顿饭局,最兴奋最激动的当属魏杉。他喋喋不休地谈论着魏家每个人耳朵都听起厚茧的“大工程”。
“……一旦动工,整个江都市都会被震动!那可是几十年未有的大工程!”
“还没轮到我进场,但是听说已经有人开始进场了。我都打点好了,只要开动!三百万马上进我的账户!”
“三百万算什么,我拿的那是小头。这可是几个亿的工程。三百万?洒洒水而已!”
“工程绝对是真的,我连文件都看过了,白纸红字的,还有公章,能有假吗?□□我们都一起吃过饭呢!”
魏芷早有心理准备,但不妨碍她依旧坐如针毡。
魏家人缺失的脸皮,好像都长在了她的脸上。
魏杉就不必说了,看看魏来,不痛不痒,习以为常,时不时殷勤地给季琪琨夹一筷菜。
王琳倒是不声不吭,但越埋越低的脸庞也透露着一股尴尬。
漫长的饭局终于结束了。
有了插话的空档,王琳终于带着一丝讨好,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小季,您和小芷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定了,我们打算明年开春就结婚。”季琪琨礼貌地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琳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婚礼的事情,如果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别客气……我们原本就是农村人,吃得苦吃得累,出力的事情叫我们就好。”
“阿姨放心吧。”
逼仄贫穷的魏家,也没什么好留人的。连个能摆在外边的电视都没有,留人下来做什么呢?
双方都默契地不提饭吃了留下来坐坐的事。
作为替代,魏杉把魏芷作为回礼推了出去,让“两个小年轻去看场电影,约约会,我们老家伙就不打搅了”。
魏芷在季琪琨身后出了门,他的衣着永远是当季时装周下来的最新款,在那昂贵的服装之下,是常年保持锻炼的劲瘦体态,和这条不加修饰,赤裸裸暴露着贫穷的小巷截然不同。
他停下脚步,回头凝视停下脚步的魏芷,眼睛弯出笑意。
“怎么走这么慢?”
魏芷缓缓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望着他的面庞。
“对不起……我爸总是那样。”
“你爸是挺有意思的。”季琪琨似笑非笑道。
他看魏芷低下头没说话,主动牵起她的双手握在手里,望着她再次抬起来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重感情,但是有些对你没好处的东西,该割舍就要割舍。你别忘了,你还有我。”
他用食指轻轻抚去魏芷眼角渗出的泪水。
“比起那些以家人之名伤害你,剥削你的人——魏芷,你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你。我们才是真正的家人。”
季琪琨看到魏芷咬住了嘴唇,那是她的要强。但她的委屈,那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声音,最终冲破了要强。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说,“你好几天都躲着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季琪琨笑道。
疑惑在季琪琨心中烟消云散,原来并不是她无动于衷,而是她倔强地把忐忑和害怕藏了起来。
“你真的没有躲我吗?”魏芷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