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
裴守恍然大悟:“我脑袋上挂的是个灯泡啊。”
朝溪:“?”
*
裴守抽空在这个礼拜回了一趟家,最开始裴殊选择租给林席的那个房子,后来林席住过的那间房被裴守找公司全部重新装修了一遍。
一开门,就有很浓的甲醛味道飘过来。
裴守没有管,踏进家门,直冲一侧的书房而去。
书房的钥匙被他单独拿一根黑绳串起来,将门打开,里面只有最普通的书桌、书柜和台式电脑。
但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房间的空间小了一半。
裴守推开书桌紧抵住的暗门,滑轮顺着书架滚动着往两边打开,最中间摆着一台电脑。
台灯只能照亮电脑桌前狭隘的一小方视角,但如果将视线扩大,摆在书桌上三本厚厚的被偷拍的相册上只有一个共同的主角,还有更多的东西随处散落着——记录着朝溪语音的玩偶、肖似朝溪的卡通娃娃、两个人一起拍过的大头照、朝溪曾经的文具、他落在裴守桌上的围巾、随手丢给裴守的鸭舌帽……
其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都只是一些小收藏品而已,裴守不愿意让郑玲进来,只是不愿意让郑玲碰自己的宝物。
世界上能给裴守带来快乐的事情很少,把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是他唯一一个兴趣爱好。
以前裴守还有更多小物件,被他拿收纳柜整齐码放在床下。
直到有一天,那些东西被打扫卫生的外婆发现。
裴守回家时刚好看到自己收藏的邮票册被人踩了几脚,小火车收拾出来,说要送给表弟,形状各异的石头已经不知所踪。
这还只是其中“正常”的一大部分。
另外一小部分被老人摔在了大门口,就像一场示威行动——
他做的好几个陶瓷小朝溪被砸碎,老人指着散落一地朝溪的照片骂裴守弄一堆破东西,只知道浪费钱,又骂他收藏朝溪的东西,心智不健全,从小就是个变。态。
家门大敞着,老人的嗓门吸引了一堆围观的群众。
裴守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把照片捡起来,没吃饭,只是把自己的衣服和行李全部收拾好。
他想逃跑,想从这个糟糕的世界消失掉。
那天晚上,朝溪偷偷带着药溜进他的房间,就着月光给他上药,知道他没吃饭,还特地带了个饭盒。
裴守想起下午那场劈头盖脸的辱骂,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专门收集朝溪的照片,拿朝溪做陶瓷像摆在床头的变。态,按外婆的说法,朝溪这个没露面的主角应该恶心的远离他孤立他才对。
他将脸别到一边,语气硬邦邦的:“你过来干什么?”
朝溪端着饭盒,顿了顿:“我不能过来吗?”
裴守问:“所以你也是来骂我的?”
“骂你什么?”
朝溪莫名其妙:“我来给你送饭啊。”
他说着,一边掀开饭盒,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鸡腿、排骨汤、麻婆豆腐,都是你喜欢的菜。我奶奶怕你吃不饱,特地多打了两勺饭。”
裴守猜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下午那件事:“我背着你打印了很多照片,还——”
“哦。”
朝溪语气平平:“我知道啊。”
裴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有天过来找你,你桌上东西没收,我就看见了,照的还不错。”
“就这样?”
“还要怎样?爱照就照呗,我妈也喜欢偷拍我。”
朝溪坐在他的床上,撑着床靠近他一点,问:“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把我记录下来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朝溪的眼神清透干净,让他一时挪不开眼。
裴守倏地耳朵发烫,那个时候他才初一,还是不通情爱的年纪,只是把朝溪一靠近就想躲的本能当成了排斥:“你别离那么近。”
话落,才回答:“……是。”
朝溪笑笑:“那就拜托你多多记录我吧。”
“什么?”
朝溪以为他没听清,重复:“我说,那就拜托你以后多多记——”
话音戛然而止。
裴守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几秒之后,突然抬手猛地抱住了他。
朝溪有些愕然,不知道裴守为什么突然这样。
就是那个晚上,裴守在书桌上借着月色低头吃饭,朝溪盘腿坐在他床上拿他的手机玩消消乐,有想吃的菜就凑过来冲他“啊”的一下张开嘴,要他喂自己一口,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
当朝溪离开,他把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推回床底,又到垃圾桶旁边找回了他装收藏品的收纳柜。
那些邮票、火车和石头,他已经不再喜欢,他需要腾出足够多的空间,最好大到可以装下和朝溪有关的所有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