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空空如也的身躯里属于心脏那部分的位置却会痛。
他背脊靠着树干,慢慢滑着坐在了地上。
太阳穿过头顶上的树冠枝叶,被割裂成千片万片的阳光碎片打在自己身上。
刀子一样,又疼又凉。
原来,原来闻简知昨天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已经错过了那三秒钟,他就真的不会给他第二次说话的机会了。
“……”
这样不是正好吗。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和闻简知分开,让他去过他该有的正常生活。
可为什么,身体里却这么堵得慌。
曲音不想动了,他抱着膝盖在树下坐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管家找到了他,带他去了前厅。
去了前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屋中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是闻简知的爷爷。
对了,唐吟说过他在医院做检查,今天会回来,唐吟出门大概就是去接他的吧。看老人的脸色,虽然还有些遮不住的病气,但从表情和眼睛来看都很有精神,他的病情大概很稳定,没什么问题。
唐吟和闻简知都站在他旁边,老人正和闻简知说着什么话,喜笑颜开的,兴许是知道自家孩子已经康复,终于不再像个疯子一样了,高兴的吧。
和乐呵呵的老人比起来,闻简知就显得平静的多,他沉着脸,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康复感到喜悦。
曲音进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三人,他们皆朝自己看了过来。
视线如箭矢,刺透了曲音的脚掌,将他钉在原地,不敢再迈一步。
老人看到曲音之后,脸上那面对闻简知时才有的慈爱表情霎时不见,化成眉头倒竖的厌恶模样,好似曲音是块黏在地板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的口香糖:“他怎么在这里!”
如果他能站起来,指不定现在就要拿着拐杖狠狠地将曲音赶出他家的大门。
唐吟两手按上他的肩,安抚地拍了拍,说:“我带他来的。”
如听到了天方夜谭的混账话,老人瞪着唐吟:“这种人你怎么还把他带进家里来?!”
好吧,和自己想的一样,他果然不受待见。
曲音不想让唐吟为难,主动开口说道:“您放心,我今晚就走。”
话音刚落,闻简知的眼神稍稍一滞。
唐吟忙说:“别,干嘛这么急着走,多留几天也没事。”
曲音道:“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事,就不多打扰了。”有事,能有什么事?没有事。但闻简知的爷爷显然把自己当臭虫,恨不能把他扫地出门。而且……
闻简知现在也讨厌他,不想理他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赖在这里不走,让人家平白无故的嫌。
唐吟道:“可,匆匆忙忙的你就要走,也没个准备。”
“没关系的,不需要准备什么,我也没带行李过来,一个人,很方便。”他低声说,“我看了机票,今晚上还有一趟,我坐今晚的飞机就走。”
唐吟瞥了眼身旁阴沉着脸的闻简知,想了想,说:“那至少,至少参加了明天的家宴再走,再待一天,不急在这一时。”
家宴?
唐吟走过来,牵住曲音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照顾简知这么久,如今他已经康复,怎么少得了你的功劳,明天我们几个亲戚过来,一家人简单吃个饭,就当做是为简知接风洗尘,庆祝他康复。你一定要留下,让我们敬一杯酒,这杯酒是你应得的,可不能不给我面子。”
“……”曲音没说话,视线默默往老人那边瞟,唐吟挡在他和老人中间,不让他俩的眼神对上。
“阿吟!”闻简知的爷爷在后面喊了她一声,似乎很生气。
唐吟装听不见,推着曲音的后背将他推上楼,说:“你先上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去吧。”
曲音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进了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虽然唐吟这么说,但曲音也没想自己能留到明天。
闻简知的爷爷态度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让自己留下,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来敲门,马上把他赶出去了。
家宴?他又不是闻家的人,怎么能够上他们闻家的桌子。即便上了,自己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也吃不了那些东西。
要是自己在餐桌上对着一堆香烛大啃特啃,不知道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曲音脑海中幻想了一下这个滑稽的场景,轻轻笑了出声。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晚上自己过得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他,更没有人来把他赶出去。
第二天,曲音下楼时,他爷爷端着杯茶坐在轮椅上,听到动静瞄了他一眼,随即鼻子里哼出一声,别开头去。他居然没有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无视了他。
不知道唐吟昨天和他说了什么。
除了他,曲音并未看到唐吟和闻简知。倒是别墅里的员工在热火朝天地布置着,忙这忙那,似乎是在晚上的家宴做准备。
曲音本以为只是一堆人围在一张桌旁吃顿饭就行,可是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似乎并不是这样。他们的‘家宴’和曲音认为的好像不是一种东西。
他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