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视线下,曲音默默点了点头,道:“我是。”
不知道是曲音的哪个字让老人生了气,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自己驱动轮椅掉了个头,板着脸望着走廊外的景色,懒得再去看曲音一眼。
见状,赵朗一脸疑惑地看了眼曲音,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人怎么了?”
曲音没说话。
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曲音面前,上下打量他许久,才道:“我是简知的父亲。简知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他拉开病房门,用眼神示意曲音,曲音瞟了眼一旁的警察,警察冲他点点头,曲音这才硬着头皮进了病房。
他一进去,病房门就关上了。
本想跟着一块进来的赵朗给拦在了门外,一同拦住的还有他的声音:“怎么不让我进去啊?咋了这是?”
他们只让曲音一个人进来了。
没了退路,曲音也只能往病房里走。
单人病房很安静,空气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曲音没走几步就看到病床上鼓起的一个人形大包,闻简知就躺在上面。
他本以为闻简知在睡,可当他走近看清闻简知此时此刻的全貌时,还是被他的样子吓到,脚步停下,不敢再靠近。
闻简知没有在睡,相反,他的双眼大睁,瞳孔震颤,直勾勾地盯着脚步声的方向,可能早就隔着门板听到了曲音的声音。
这个眼神,大概是很想扑过来吧。
不过他显然做不到。
因为他的四肢被绑住死死捆在了病床上,不止如此,他的嘴里还被塞了一个医用止咬器,就连喊也喊不出来。
这和曲音记忆中的人不太一样。
他从没有看到过闻简知这么失态的样子。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失踪了三个月的男友,现在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被绑在床上。
三个月前,闻简知突然失踪了,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去学校,电话也不接,像是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报了警,调了监控,和他有关的人被问了一遍又一遍,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搜寻起来仍旧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三个月以来一直杳无音信。
几乎是在所有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时,警察一个电话告诉他,闻简知找到了。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失忆了。
更让曲音没想到的是,闻简知虽然失忆了,但是并没有忘记全部。
他还记得一个人。
他记得曲音。
只记得曲音。
病床上的闻简知无法动弹不能言语,最显眼的就是那双露在外面没有遮挡的眼睛。
闻简知头发乌黑,因为一直在不断地挣扎,些许发丝凌乱垂在额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那双形状漂亮眼尾上挑的狐狸眼掩藏在微微卷曲的发丝后,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蓝影,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曲音没有过去,站在离床两米远的位置。
闻简知看到他之后挣扎得更厉害,那双被绑缚带紧紧扎住的手腕快要被勒成两截,曲音很难不担心要是这么放任他挣扎下去,他的腕子会不会当场断掉。
这其实很反常。
如果仅仅只是失忆,何至于要把人这样绑着?
曲音嘴唇翕动,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曲音的声音,闻简知不知从哪儿爆发出的力气,三两下就挣得手腕脚腕上的绑缚带发出撕拉的声响,整个铁制病床哐当一声被他这股蛮力给弄移了位。
这阵巨大的动静声传到外面,病房门倏地打开,曲音被冲进来的医生护士挤到一旁。
曲音还懵着,仓惶间瞄见医生正往闻简知体内打镇定剂。
闻简知视胳膊上的针头如无物,喉咙里发出骇人的闷叫,一双眼从头至尾都没有从曲音身上移开半分。
他以前很喜欢闻简知的眼睛。
只是如今在这样的环境下,闻简知的视线却好似化为一条巨蟒蠕动着往他身上爬行,龇着毒牙绞住了他的喉咙。
曲音发不出一点声音。
警察将僵立着的曲音拉到病房外。
走廊上,闻简知的父亲和爷爷闭口不言,一旁应该是闻简知的母亲眼睛通红,大概是哭了一场。
赵朗也被这浩荡的阵势吓到,心有余悸,颤声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警察这才和他们说起来龙去脉。
三个月前,他们查出闻简知失踪前订了一张机票,飞往离c城几千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小县城里监控不多,最后的影像是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在一个路口下车之后监控就断了,随即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