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长街热闹异常,没有晚课的弟子结束了一天的修行,好好来吃顿饭,放松一下,度过一个愉快惬意的夜晚,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其中一家店铺最是热闹,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弟子都挤在门外,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扬着脖子往里看。
洛颜看了一家店铺名,认出了“刻名”“测字”几个字。心生一计:要不进去刻个名字,把洛思思三个字刻下来,当作个礼物送给陈嘉平,这样,说不定就能让他多记得洛思思几分。
刚好有了钱,这一定是天道对自己的暗示。
于是便要拉着陈嘉平往里走。可还没走进去,就被一声爆喝撞了出来。
“太不讲理!陈掌门又如何?我们严掌门也已至大乘,严掌门比陈掌门入道还早,按年纪说也是陈掌门长辈了。你们仗着陈掌门欺负我们嵩山派,欺人太甚!”
洛颜:“。。。。。。”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严掌门,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嵩山派弟子。为什么他们敢在尧山的地界说陈掌门的坏话。
信息量太大,竟然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尧山派弟子也不服:“我们欺负你?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我们说了什么?我们说采石镇的幻境最后变成了秘境。你可知道洛师妹为了救我们割了眼睛,我们感叹几句怎么了?我们在陈述客观事实,你们却说我们夸大其词,到底是我们欺人太甚还是你们颠倒黑白?”
洛颜内心:对不起,她好像不应该来这里。
两厢对骂到兴头上,直接动起手来。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一整面墙壁直接被这二人打出来个打洞。多亏店家跑得快,才没被埋在土墙下。
店家是位老者,他颤颤巍巍地捡起散落一地的小饰品。饰品是半个手掌大的木牌,正面写着名字,背面画着图案,上面系了根彩绳,可以串起来挂在腰带上。
现在,木牌被摔得有的缺角,有的断成两截,彩绳也都脏了。
长街上许多店家并非修仙子弟,而是吴川渡口居住的普通人,每日清早出海,到尧山来卖些东西,天黑后才下山。为了赚钱养家,很不容易。
洛颜帮着一起捡,捡着捡着,发现那老者哭了起来:“这几天的生意算是白做了,这可都是我老伴亲自刻的画,亲自串的绳儿,她眼睛不好,又生病,都不舍得吃药。”
洛颜听不得这些,连忙拍着老者的后背安慰。
“这铺子是我租的,这个月的租子还没交上,墙却塌了,修这一回墙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洛颜去找那两个罪魁祸首,围观的弟子告诉她,那两个早跑了,嫌在此地打得不尽兴,跑到空旷地方再战。
洛颜气得跺脚,又不好立刻离开,不然容易让那店家老者误解,她不管他了。
她掏出自己的钱袋,交给那老者:“老人家别急,这些你先拿着,不多,救急,先给奶奶买药治病。铺子的事。。。。。。你要是信我,我修墙行不行?”
一弟子好奇:“洛师妹,你会修墙啊?”
东街热闹,西街更甚。
行人停止走动,摊铺停止售卖,全都盯着街道上一人。
这人身形瘦高,比周围人都要高上半头。穿了一身黑衣裳,蹬着一双黑靴子。一头黑色长发披散而下,直垂到膝弯,从头到脚没有半点装饰。
自然,即便装饰了也没有人会过多注意。人们一看到他,就会被他的脸吸引。
他生了一张有些异域人的面孔,眉骨高,眉毛浓黑,便衬得眼眶深邃,原本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也变得冷冽起来。鼻梁高挺,嘴唇形状饱满,由于修为深厚,精气完足,加之皮肤雪白,更显得唇色红润丰盈。
这副面容是浓烈的,有侵略性的。可他走路的姿势又是闲散的,抬腿的幅度很小,好像不舍得用一点力气。因为个子高,看人看物便垂着眼皮。于是便多了几分冷淡的气质,越发叫人难以接近。
他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注视,不为所动,不分给其他人半分目光。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弯着腰过来跟他打招呼,叫他掌门,他只“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于是他身后的人议论纷纷。
“掌门好俊啊,有大型集会时远远看他一眼就觉得很很好看了,没想到离近了更好看啊!”
“掌门原来这么高吗?他腿也好长,比我的命都长。腰也这么细,我两只手就能掐过来。这是真人吗?这真的不是橱窗里的摆件吗?”
“掌门身上好香,是一种花香,很自然的香,不是刻意调出来的。但是哪一种花香我还真说不上来,可能不止一种,对了,掌门住的地方不就叫百花峰吗?”这是个药宗弟子,对香气颇有研究。
但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掌门来长街做什么?还是亲自来。
陈尧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百花峰上,但不代表他对百花峰外其他地方不了解。尧山派是他所建,他要对尧山派负责,尧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楚。
长街分东西两街,东街卖摆饰物件的多,西街卖小吃糕点的多。
他不吃鸡蛋,也不沾荤腥。总觉得这种食物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取自于牲畜,这些牲畜吃过什么东西,消化后都会渗进肉里,若是出汗了,汗液也会浸入皮肤里。鸡蛋就更可怕了,原先教他四时耕牧的先生说,鸡生蛋和排便的位置是同一处,他想起早上母后刚吃过一盘“芙蓉荡碧波”,就是鸡蛋清和竹笋,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
从那以后,他只吃素,在王室子弟中得了个外号,叫“餐风饮露”。
折中一下好了,记得西街有一家卖榆钱玫瑰饼,用榆钱儿花和玫瑰花做成的鲜花饼,里面裹豆沙,蒸熟了,上面再撒上一层白糖。味道不知,但模样诱人。
刚买了一包提在手上,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许多弟子往前面跑。
一人叫道:“洛师妹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传闻中的洛师妹到底长什么样。”
另一人问:“洛师妹是哪个?”
先前那人答:“就是小徒弟师妹!掌门新收的小徒弟。”
“嗨,那你直接说小徒弟师妹不就得了?你说掌门谁不知道,你说洛师妹我哪里分得清是哪个‘洛’?”
陈尧:“。。。。。。”小徒弟师妹是什么鬼?
他拉住一个弟子问:“怎么回事?”
弟子抬头一见是他,脚下险些一滑:“启禀掌门,听说是小。。。。。。洛师妹,好像在前面跟人打起来了。”
陈尧:“?”
那弟子的同伴道:“胡说什么?启禀掌门,不是小。。。。。。洛师妹在打架,是有人打架,师妹在劝架。”
劝架就更有意思了。陈尧跟在人群后面一起往前走,来到东街西街相接的那棵大榆树下时,就看见洛颜把钱袋子给了那老者,又把碎土石收揽起来,准备帮老者修墙。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流程很熟悉,神情很自然。她捏了个法决,手里就凭空出现一团水,她将这团水揉进土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