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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方厨子原是不服气的。

如今沈渺握刀切菜,不仅游刃有余,还又快又好,这刀工倒让他服了一半的气了。

沈渺切完菜,又割下来一条肥瘦相间的牛眼肉——方才在谢家菜窖里瞧见半头牛,可把她惊到了。宋代的耕牛唯有倒毙才会拉到菜市上出售,售价比天价也差不离了,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牛肉,但在谢家,这却是日常所备的肉食一般。

他们家定然在哪里圈养了不少牛。沈渺不禁揣测。

牛眼肉很适合烧烤,肉质细嫩,油脂多,用来做春卷馅儿实属有些奢侈,但用这样的牛肉做馅儿,与荠菜便格外相得益彰,一口咬下去脆嫩嫩的,香甜多汁。

沈渺左右张望,又当着方厨子的面从另一张砧板上找到一把刀,双手持刀左右开工,瞬间便将牛肉剁成沫,放下刀不忘打一瓢水吹洗干净再放归原位,转身时顺带取酱油、盐、油、姜片、料酒一同研制,之后再与荠菜混合搅拌均匀,这春卷的馅料便预备好了。

方厨子捏着面团,呆呆地看着她做菜,手起刀落,转来转去,却不出一点儿错,一个人做出了三个人的声势。

这没一会儿馅也好了,火也生了,油锅也起了。

沈渺做起菜来很专心,压根注意不到方厨子的目光。她爷爷说过了,三心二意的人不能进厨房,别说火候把握不好,就是切菜都能切到手,这样的人想头也多,长久下来也吃不了苦头。

就是要一根筋的人,容易做出好菜好饭。

当然,沈渺并不愿意承认自个是一根筋的人。

她开始做春卷皮。

春卷皮也好做,边上已有了方厨子醒发的面团,沈渺都不必麻烦了,转头去问他,却见他直挺挺地站着发愣,直到她喊了他两三遍,方厨子才蓦然回过神来,点了头让她随意取用。

沈渺便直接取了来,将面团分成小剂子时,她摸到面团劲而光滑,还转头夸了一句方厨子:“方庖厨,你揉的面团真好,不懂厨事之人不知和面要和得好也是一门学问,您这和面的学问啊,我一摸便知晓,显然是家传的手艺吧?”

方厨子另外一半不服气,也因这话全然消散了。他红了脸,却骄傲地重重点头:“我家祖孙三代,皆为谢氏庖厨,家学代代相传。幼时,我还未有灶台高,我便开始学如何和面了。”

沈渺一边取过饼铛,将面团摊成薄饼,用小火慢慢煎至透明,一边也有些怀念,低低地叹笑道:“巧了,我也是。幼时踩着板凳,力气又小,时常揉面揉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也不敢歇,一旦歇了,没揉够面便发了,我爷爷擀面棍便要敲下来了。”

幼时学厨,厨房里总是鸡飞狗跳,爷爷举着擀面杖能从村头追到村尾,她后来长大了体格子壮、力气又那么大,都是自小揉面、抬水、颠勺以及逃命练出来的。

可惜啊,那个她已死了,爷爷都九十了,也不知他知道了,会多伤心呢。

“是啊,学厨的,哪有不挨打呢!”

他们谈话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带着沉沉地回忆滞留在他们之中,这份共鸣无法被他人知晓。方厨子心头泛起一点酸涩,便也低下头去,感叹着应声。

谢家的庖厨代代相承,如今轮到他主厨,便是因他爹爹与阿爷都没了,因此语气里不免也流露出浓浓的缅怀与心伤。

再看这利落地煎春卷皮的沈娘子,他心底甚至升起了一些感动,大有引她为知己之感。

他已然忘了方才是如何戒备人家的了。

几句话的功夫,沈渺将春卷皮也做好了,另一边方厨子自告奋勇替她拉索条。

索条实际便是手拉面条,只是大宋对食物分类实在精细,汤面叫汤饼,馒头叫炊饼,轮到拌面又改了名儿,又改叫干拌索条。好好一类面条,多了好些称谓。

沈渺刚穿过来时,倒因这些五花八门的称谓好生适应了一段时日。不过她嘴上不出错了,但在心里还是时常将汤饼与索条叫做面条,这后世带来的习惯,或许也很难更改吧……

有人帮忙自然好,沈渺冲他一笑,于是便转头专心伺候着春卷——先将馅料均匀地放在春卷皮上,然后轻轻卷起,再将两边对折免得露馅儿,然后继续卷至尾部,用面糊封口。

做好后,另一头提前准备的油锅油温正好。

一锅热油,滋滋作响,这薄如蝉翼的春卷皮瞬间炸至金黄。

没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出来。炸好的荠菜春卷外皮酥脆,内陷也格外鲜美。沈渺装了满满一盘子,让方厨子替她端出去。而油锅里还剩仨个,做到最后面皮有些少了,因此这仨个春卷头小,能一口一个,她便眼疾手快地捞出来,拿了一个趁机塞济哥儿嘴里。

沈济被烫得险些跳起来,可嘴里太香了,张着嘴直哈气,又舍不得吐。

何况沈渺还小声道:“是牛肉馅儿的!”

沈济长那么大压根没尝过牛肉味,忍过那烫,忙嚼吧嚼吧,这春卷在口中越嚼越香,荠菜的香,牛肉的嫩,包裹住了他的口腔,让他都不舍得咽下去了。

沈渺又悄然给湘姐儿也塞了个。回来后自个吹了吹,也吃了一个,吃完不由点点头,怨不得古人总说:“四季更迭,适时而食,不时不食”。

土生土长的时令菜,那股子鲜美清爽,果然是大棚菜比不上的。

好吃!

接着,她又洗了一遍手,便将方掌勺替她拉好的面条下入锅中。转身还在碗里提前倒好酱油、盐,香葱碎;备好后,再取一些香葱,切成长段,不要葱白,另起一口锅,煎至干黄。

沈渺抽出些柴火继续慢慢炸制,中途还用筷子将完全变黄、微微变黑的葱仔细地挑出来,不然变黑的葱会让葱油带上苦味,便影响了这面的口感。

葱油的味儿带着浓浓的葱香和微微的焦香,做拌面,除了酱油,最少不了的便是一勺热热的葱油,刚刚炸好的葱油趁热泼下去,面香、油香、葱香相互交织,这面才算有了灵魂。

沈渺将那炸好的葱油直接浇在方才先调好的酱料上,这时锅里的面也熟了,盛进碗里,将热油泼过激发出香味的调料倒在煮好的面条上,搅拌好,这样便得了。

葱油拌面做法简单,但做得好的,味道却也不简单。

等面好了,最后一锅红豆排包也出炉了。

沈渺听见济哥儿唤她的声音,忙走过去一看,先用铜钳将铁制底托,把炉子里的红豆排包拉出来。

炉子里的热气扑了出来,将沈渺都扑得往后一仰,连连摆手将烟气挥散。等热气散了,眼前的红豆排包膨发得刚刚好,个个金黄蓬松,闻起来麦香浓郁还夹着红豆香。

沈渺满意地搁在桌案上,伸了伸懒腰,她今儿的活圆满完成了。

放了心,沈渺把端着面出去时脸上都挂着笑。

灶房外那条小径旁有个石亭,她走过去时,谢祁正挟了个春卷细细品味,而一旁的砚书另外盛了一盘子,蹲在亭子外头,已经快吃完了。

见她又端了两碗喷香四溢的面来,砚书更是两眼放光。

沈渺笑着递了过去。

谢祁难得胃口大开,吃相虽斯文,却也不动声色吃了好些春卷下肚,他抬眸望了沈渺一眼,不由喟叹:“时隔多日,沈娘子的手艺又精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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