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娘言重了,身为刺史,为民解忧乃职责所在。何家的三色佛瓷也已送往洛阳,一路上都有宫中礼官严加照看,姑娘也大可放心。何家既已是官家瓷窑,日后有何难处,都可直接来找本官,不必客气。”
何秋月也听出了对方的安抚之意,抿唇一笑,点头称是。
说话间也耽误了不少功夫,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升堂的时候。
何秋月坐在左侧,对面是同样面色憔悴的米老板,听说他原本称病不来,但不知为何又在快升堂时坐着轿子露了面。
对上何秋月的目光,米老板哼了一声,随即状似不屑地移开眼望向公堂。
薛清安此刻已头戴官帽正襟危坐,因着宋县令又称病告了假,于是便由他来代审此案。
该审的已经申的差不多了,今日不过就是走个流程结个案,所以一切进展的格外顺利。
何秋月也因着阿爹的嘱咐,也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追究,待审讯结束后便痛快地在文书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转身离开时,碰巧与同样做完证的米老板擦肩而过这次还没等对方冷哼,何秋月先做出了一副厌恶的神情,如避蛇蝎似的快步走过,不给他发挥的空间。
这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甚至可以把伺候自己数十年的管家说弃就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何秋月历来是看不上的。
而且她也相信,坏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
这位米老板虽逃过此劫,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除非他不作恶,否则下次被判决的是不是他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论罪处罚是官府的事,她穿越前只是一个制瓷学校的学生,并没有格斗能力和探案本领,想进入官府为民除害怕是不能了。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钱老板交代的瓷器不能出纰漏,她想了想,决定给三彩瓷瓶上正面各手绘一对鸳鸯,背面各绘一对海棠。
海棠并蒂,鸳鸯成双,新颖又不失心意,定能让对方满意。
走着走着,何秋月已经开始展望自家瓷器的广阔场景了,既然阿爹要去洛阳,那人脉是必不可少的,钱老板生意做得大,说不定到洛阳也会有所助益。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秋月只觉得越走越安静,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人。
她懊恼地捶了下头,暗骂自己不该如此大意,刚要回头,就觉得眼前一黑。
一种不想的预感再度袭来,按照影视剧的套路,不出意外的话,
她要被绑架了!
虎口脱险被反军主动找上门
罩头的黑布散发着刺鼻的鱼腥味,使本就被马车颠得难受的何秋月更加恶心。
但由于嘴被布条封住,干呕了半天,也只能勉强发出闷闷的几声。
对面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掀开帘子跟外面的人用方言低声问了句话,车外的寒气顺着缝隙钻入,吹得何秋月打了个冷战。
片刻后,也不知这人得到了什么回答,反正车厢内一时又没了动静。
何秋月本来也没对这帮绑匪抱什么希望,不过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哪会有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她尽力忍住了想吐的冲动,干脆闭上眼,想象是在游乐园做过山车,一时间倒也分散了大半的注意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是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套在头上的黑布也被人猛地掀开,何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度刺得闭上了眼。
半晌,她才勉强适应过来,半睁着双目,费力地打量着周遭的情景。
所处的似乎是一片竹林,日已西沉,昏暗的光线穿过几处叶片的空隙,堪堪投下些许交错的阴影。
索性离得不远,何秋月又眯了眯眼,尽管并不真切,但也勉强能够看清绑架她的那两个人。
这两个绑匪就站在车旁,都穿着黑衣戴着面具,高个子的手里拿着块黑布,似乎就是罩住她的那个。
身侧的人个子稍矮一些,抬手比划着什么,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停了一瞬,随即转过身似是又做了个手势,待高个子点了下头后,才抬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何秋月双手双腿都被布条捆在了树干上,见来人越来越近,只能睁大双眼,在心中暗自琢磨脱身之法。
没成想对方竟给她松了绑,没了束口的布条,何秋月赶忙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酸的四肢和牙齿,随后抬头略带疑惑地看向这个劫匪。
离得近了,何秋月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对方脸上的面具,越看越觉得古怪,一种说不出的惊惧感逐渐蔓延开来。
这面具本是常见的青铜材质,却因着其上纵横交错的复杂纹路,显得格外狰狞凶狠。
更怪的是,这些线条似乎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在看到的那刻便被缠住目光,难以自拔。
越是仔细打量,何秋月越觉得这看似杂乱的黑线似是彼此勾连,从眼部一直蔓延到下颌,最后组成了一个图案。
似是一张倒立着露出牙齿的嘴,又像是一片纹路复杂的叶片。
或许是出于好奇,对方也就着这个空档上下打量着她,并不急着开口,而是饶有兴致地等着她主动询问。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的高个子男人也走了过来,对着何秋月拱了拱手。
“今日事出紧急,途中种种得罪还望何小姐见谅。”
男子的嗓子似是被浓烟熏过,声音嘶哑刺耳,再配上那张诡异的青铜面具,如同暗夜潜伏的饿鬼,在展露杀意前故作有礼地接近猎物。
何秋月竭力抿着泛白的嘴唇,轻轻摇了一下头,等待对方继续开口,想要听听绑她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