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再次沉默思索,几乎半个时辰后终于开口:
“如我所料不错,陛下或已东归雒阳调兵遣将。
“若我大军能在陇右再支撑两月,则陛下必再率大军粮草来援。
“届时,蜀寇必退无疑。”
张郃所谓的料定,事实上就是在赌。
他继续道:
“依我之见,不如遣两三万人马下关中与蜀寇相持,打通关中粮道。
“再以两三万人马固守陇右,以待关东之援。”
兵分两路,则有一半人马可以得到来自长安的粮草供应,另一半人马也能在粮道打通后得到粮草供应。
因为分兵,还能减少陆路运粮供应大军产生的无谓损耗。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粮草。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很多时候不是比什么奇谋妙策,而是比谁能耗得过谁,谁能让对方粮草断绝。
郭淮却是犹疑:
“右将军,一旦分兵,一路自陈仓道入关中,一路原路返回天水。
“诸葛亮下禄近四万人马,魏延在祁山堡仍不知到底几千。
“到时候蜀寇四五万人对原路返回天水这一路前后夹击,我大军如何能挡?
“又或者诸葛亮不追天水,而率军追下陈仓,与关中蜀寇另一支人马前后夹击,又当如何是好?
“到时候非但不能打通关中粮道,反而被蜀寇各个击破。”
最高明的兵法就是以众敌寡,一旦分兵,则极容易被各个击破。
张郃再次无语,其后心中叹恨。
大将军曹真的败亡,长安以西的粮道失守,几乎是把他几万大军陷入了死地。
既是死地,又哪是能靠动动脑子就能有稳妥的办法从容解决的?
根本没有稳妥从容的办法!
一时间,本来讨论如何将上禄蜀寇困死于此的军议,变成了如何让几万大军活下去的军议,最后更是陷入了僵持。
事关几万人生死存亡,没有人敢轻易下决定。
这场陷入僵持的军议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少有人再建策,更多的是沉默。
其间更有不少校尉离开大帐,率部去应对今日频频出城袭扰的蜀寇。
魏军的中层军官很轻易便现了他们的上级情绪不对劲。
这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
或许有人面对如此巨变与重压仍能够装出从容镇定,但那种人是绝对的少数。
于是很自然的,已经得知大将军败军身死、陇右大军或将断粮的校尉、都尉们一个个都心思重重。
对自己下属禀报之事,反应之慢根本不是半拍,而是几拍十几拍,甚至压根就没听见,许久之后才惑然相询。
而随着士气莫名高涨的汉军今日出城袭营相攻的频率越来越高,攻势越来越猛,
又随着不断有汉军开始用或大吼或简牍帛书的方式宣扬,他们曹魏的大将军已经身死,关中已经失守,曹叡已经东归,他们几万大军必将困死陇右,
本就因营寨立足未稳频繁遭到汉军袭击而士气低迷的魏军,士气变得更加低迷。
在战线前观望许久,越愤怒的张郃突然想到了什么,知道自己不得不采取应对措施了。
军帐之中。
众将再次齐聚。
张郃肃容怒声:
“今大将军在此,则蜀寇至少已胜三四日!
“而陛下使命断绝,又说明蜀寇至少已完全控制渭水以南,堵住了陈仓道口。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我以为,他们必会袭夺街亭!
“我虽已遣使增兵,命其预备,可仍需三日使命方可抵达。
“街亭守军不过千人,蜀寇从大将军处侥幸一胜,得我魏军将士衣甲无数!
“若是街亭不得陛下使命,又大意无备,则蜀寇轻易便能骗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