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如今可以逍遥自在,自己却要忍受失去妹妹的痛苦,终日不得安宁。有多少次他从梦中惊醒,听见妹妹的呼喊声,求救声,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好后悔末兮出事那天他不在身边,为什么……
一切都回不去了……
抬起头,季冲眼中的阴冷铺天盖地地蔓延着,如同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修罗一般的瞳孔中满是杀意,带着无尽的决绝与漠然。
“飞鱼……”
“季少爷。”
“那个女人……让她消失。”
季冲闭着眼,冷漠的话语轻松地从他嘴里吐出,一切都像理所当然。
那个被称作飞鱼的男人,只是微微颔首便消失在黑暗的房间中,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离开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
薛宅。
哐当——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显得十分刺耳,沐桐弯下腰一片一片拾着碎片。
“好啊,你竟然打破了一个盘子,如果说……我把这件事告诉少爷,你会是什么下场呢?”女佣小荷带着轻蔑的语气说道。
“就是!识相的话帮我们打扫一个月的情节,我们勉强帮你保密哦!”青青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
沐桐知道这两个人又要找茬了,在心中无力地翻了翻白眼。每次说话都是如此可笑幼稚,沐桐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能不能有点新意一点啊,大姐?
沐桐这次是理都不想理她们,自顾自地收拾着地上的碎屑。
“喂!聋子!你说句话啊!”
“哎呀你忘了么,青青,她还是个哑巴呢!”
“哟!我忘了我忘了!瞧我这脑子……”
两人的嘲讽声此起彼伏,不断地充斥着沐桐的脑子,她只感觉聒噪不已,好不容易减缓的头痛又开始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沙龙回来后,她的脑海里始终会浮现一个场景。
一片薰衣草田,一个白色西装的男人,以及神父诚挚的祷告,是婚礼现场吗?
谁的婚礼呢?
头脑像一片浆糊一般混杂不堪,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做事开始不那么麻利了,像打碎盘子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会犯的,虽说知道肯定免不了有什么惩罚了,但是此时的头痛已经占据她内心的担忧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已经没工夫去思考了。
沐桐只觉得心里隐隐产生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到来,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一瞬间,头脑沉闷,眼前一黑竟那样软软地倒了下去,无意中,地上的碎片割伤了她白嫩的肌肤,在她的手背上绽开了几朵血红的小花。
“喂!你……你干嘛?别装死啊!”
“小荷,她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这……”
两个女佣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惶恐,她们不知道沐桐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明明她们只是说了几句讽刺的话语。
“怎么回事?不解释清楚你们就可以滚了。”
突然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两个女佣回过头,看见的是薛影桦脸上从未有过的冷然,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少……少爷!我们什么都没干,她……她就……”
“滚。”
“少爷,我们……”
“滚!”薛影桦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冷厉,带着一丝低吼,两个女佣被吓得眼泪汪汪,她们哪里经历过薛影桦这样的愤怒,一时间也变得手足无措。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她们心知第二天管理就会把她们赶走了。
在薛家,被少爷说“滚”以后还留下的人,根本不存在。
沐桐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薛影桦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将沐桐从地上抱了起来,抱起她的一瞬间觉得异常轻松。
之前没有察觉,她原来如此瘦弱。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带着几道被碎片划伤的血口,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嘴唇有些干裂。
此时薛影桦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女孩所受的苦,心竟然在一瞬间动摇了。
一直以来对这个女孩发泄的欲望突然就不那么强烈了。
刚把沐桐抱到床上,准备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时,突然看见榻上的人眼角滑过两行泪。
嘴里喃喃着什么,终究没有发出声。
她依旧没有语言能力,在梦里她梦到了什么?一直只看到沐桐乐观的一面的薛影桦此时看到了她柔软的一面,也许她心中的痛苦一直都是在梦里发泄的。
默默地坐在她身边,薛影桦第一次不再粗鲁地皱眉,用那双大手拨开沐桐散乱的刘海,擦去了她眼角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