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郎中被云泥院门房叫起床,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苏云亦的伤口早被知尔和却隐处理完毕。
杜郎中六十多岁,长相和善,留着一把白胡子,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袍。
他坐在书案前,拿起那支带血的箭矢,凑近油灯研究起来,一会儿用鼻子轻嗅,一会儿拿铜质镊子夹起血渍,放入盛着微黄液体的青花瓷中……
却隐站在他身侧,帮忙递着东西。
苏云亦将闻昱和知尔遣出了房。他趴在榻上,身上盖着绫罗衾被,依旧抓着叶苑苨的手不放。
他一双眼紧紧闭着,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已然昏了过去。
叶苑苨跪坐在榻前,腿麻得换了好几个姿势,那被抓着的手也仿若没了知觉。
然而,她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唯恐惊醒了他。
他们的手都是冷的,但握得久了,也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也不知那箭上究竟是何种毒,他到底有无大碍。一想到他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她不由心生颤栗。
书房中烛火亮堂,静谧非常。此时已近丑时三刻,夜色浓如墨染,深沉而压抑,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良久,杜郎中才捋了捋白须,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苏云亦的榻前。
眼皮昏沉的叶苑苨,惊讶地觉,苏云亦竟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
杜郎中神色凝重,拱手一礼,缓缓说道:“公子,此毒应是那罕见的噬心冥毒。此毒极为凶险,中此毒者,会心痛如绞,不出一刻,便会心力衰竭而亡。”
却隐一听,不由地皱起了眉。他心下惊惶,但更多的,仍是疑惑:公子五官向来敏锐,即便是在睡梦中遭人偷袭,也定会立马察觉,又怎会轻易被那暗箭所伤。
叶苑苨不由摸着胸口,沉沉呼了两口气,幸而她给他吃下了玄苓丹,又幸而他有玄苓丹……
她心有余悸地,将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他一感应,便将她的手攥得更用力了。
紧紧相握的那一瞬,叶苑苨只觉,他似传递了什么微妙的东西过来,她的心中骤然荡起一片涟漪,仿若自己的心,已然与他的交融。
她心下诧异,猛地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脸色微红——幸而没人注意她的神色。
苏云亦敛了敛眸,又抬眸问:“杜郎中可知,这毒从何而来?”
杜郎中背起手,微抬起头,看着远处回忆道:“这噬心冥毒乃是一位隐世的毒医所创。此毒医性格孤僻乖张,常年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山谷。”
顿了顿,又道:“据老夫所知,他研毒只为个人痴迷,欲达无人能及之境,但并不欲害人。老夫也不知,这噬心冥毒是如何流落于此的。”
苏云亦垂眸,眼眸微微转动。
随即,他松开叶苑苨的手,缓缓从软榻上起身。叶苑苨来不及活动酸麻的手臂,忙去搀扶。
苏云亦坐起时,身子略有摇晃。他看了看右肩,将右手轻放到榻上,随即重心往左一倾,左手紧抓着软榻边缘,竭力挺着身躯,微微喘着粗气。
叶苑苨立在一侧,满心担忧他会倒下,目光关切地紧盯着他,双手虚虚伸着,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
苏云亦神色肃然,眼中聚起一丝冷厉,对杜郎中道:“多谢杜郎中,今日叨扰了,您且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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