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上绣着风纹图腾,是我和沈郎初遇那年,我为他包扎用的,没想到他竟留了许多年。
十三翻墙入宫那夜,带来个褪色的香囊。
里面是沈之卿最后一封血书:
【玄武门戍卫已换血,勿信宫中膳饮,春猎勿赴。】
香囊夹层里掉出枚玉蝉——这是我们年少时约定的死谏信物。
我知道,是时候由我亲手了断这局棋了。
阿白开始频繁梦魇。
他总在寅时冲进我寝殿,将脸埋在我未干的发间呢喃:“那年液池好冷,可阿姐给的糖好甜。”
他手腕新添的刀疤蜿蜒如蛇,与我颈间掐痕组成扭曲的图腾。
我总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漆漆的虚空,计算着那一日还有多久到来。
沈之卿的棺椁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时,北疆八百里加急传来噩耗。
蛮族连破三成,要求我和亲方可止战。
阿白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斩杀了北疆的使臣,大兴土木建造摘星楼,要娶我为妻。
死谏大臣们的鲜血染红了御座前的金砖。
我又一次见到了十三,他左眼蒙着黑布,递来半块虎符:“大人料到有今日,北境十万沈家军,随时听您调遣。”
我抚过虎符上的鹰隼纹,突然想起沈之卿曾说:“鹰该翱翔于野,而非困于金笼。”
大婚那日雪格外的大。
阿白为我戴上凤冠,鎏金垂珠遮住他瞳孔里最后的光。
他垂眸看我染了丹蔻的指尖:“记得第一次给阿姐涂胭脂,你说像血。”
喜烛的暖光映在少年的脸上,平日里阴鹫的帝王,罕见的舒缓了眉头。
“阿姐,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我笑着斟了一杯合欢酒递给他:“从今往后,阿姐一直陪着你。”
阿白接过那杯酒,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上,亲昵的低头蹭着我的脖颈。
“阿姐递的这杯酒,就算是毒酒我也会一饮而尽。”
看着他将这杯酒尽数喝完,我感到胸口传来迟迟的钝痛。
阿白倒下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了甘之如饴的微笑。
我替他盖好了被子,一如无数个在深宫里互相依偎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