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那日,皇家宴毕,洛衍书却留下了几位大臣:“皇后说民间孩子周岁时,都会抓周,便想让枫儿也抓一个玩玩儿,还望诸位爱卿捧个场子,权当给皇后助助兴。”
几位大臣欣然允之,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陛下总是答应皇后娘娘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奇奇怪怪的东西摆了一桌子,有琴,有书,有棋,有剑,有酒,还有胭脂水粉。
摇光本想着把玉玺也扔上去让儿子抓着玩玩儿的,但是洛衍书说“朕的儿子,早晚是要拿国玺的,那便趁着朕还还在,让他选一些自个儿当真喜欢的吧。”
玲珑把洛停枫小心翼翼地放上了铺满软绸的桌上,任他自己把玩挑选。
几个大人围成一圈,屏住呼吸,都隐隐有些期待这个生下来便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会选些什么。
然而,他们的太子殿下,坐在桌子上,白白一团,一双像极了他爹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然后盯着桌边的大人们,一个一个看了过去,不哭不闹,面无表情。
那一刻,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莫名其妙感受到了蔑视。
是的,他们觉得这个小娃娃在鄙视他们,似乎在无声地嘲讽:幼稚。
这个娃娃,以后是个要干大事的娃娃啊。
只有他爹娘浑然不知。
他爹:“他怎么不动呢?是不是有些痴傻?”
他娘:“才不是呢,我们家枫儿最聪明了,是不是呀,枫儿,来,我们选一个,选一个最好的,证明给你父皇看,我们不傻。”
说着亲了亲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
高贵的太子殿下终于屈服于他娘的撒娇,眼睛扫了一圈桌子,又扫了一圈周边,开始缓缓挪动他白白胖胖的小短腿,一点一点,路过了琴,路过了书,路过了剑,路过了棋,直直奔向
李淄羡。
林榭堂差点就要拔剑了,小胖子却伸出小爪子,轻轻搭上了李淄羡的肚子,然后咧着嘴笑了,露出两个小牙粒儿,一扫方才的高冷。
这也算抓周了吗?
洛衍书愣了愣,摇光也愣了愣,大家都愣了愣。
小橙子忙出来打圆场:“太子殿下这是要从武呢,要像李将军一样英勇呢。”
李淄羡却极罕见地红了红脸。
帝后不明所以,林榭堂忙答道:“回禀陛下,回禀皇后娘娘,内人她她已有三月身孕”
摇光倒吸一口冷气,好样的,儿子,这一抓抓了个媳妇儿啊?
等等,万一李淄羡二胎又是个男孩儿怎么办
摇光这厢还在犹豫,洛衍书已经豪迈地笑了笑:“既如此,那朕便做主了,若这是个小公子,便做太子伴读,若是个小姑娘,便是以后的太子妃了,这门娃娃亲,朕定下来了。”
然后一向高冷的太子殿下,第一次给了他父皇一个亲亲抱抱。
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洛衍书抱着肖似自己的儿子,看着身边笑魇如花的娇妻,看着这一屋子从少年时便陪伴着他厮杀天下的臣子,他想,作为一个帝王,他此生已然足够幸运。
最起码,他没有像他的父皇那般,在权力的最高点孤独终老,
他有所爱,亦被所爱,此生足矣。
昭安十年,后再育一子一女,帝大喜,嫡次子赐名林晚,封雍王,嫡长女赐名霜叶,封号天越。
昭安十三年,大楚盛极,周边小国皆甘愿俯首称臣,自发进贡,以求庇佑,史称万使来朝,盛况空前。
那一年,洛衍书刚刚而立,他的身边是他的后,他的妻。
他站在朱雀门上,看着盛安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看着臣服于脚下的万国使臣,他握住身边人的手,笑了。
摇光抬着头看着他,也笑了。
她站在他的身边,不是他的身后,也无需退一步。
因为她的爱人足够强大,强大再不需去忌讳什么,强大到可以肆无忌惮地予以她宠爱。而她也庆幸自己,这一生未曾退缩,所有未知的恐惧,所有已知的不幸,她都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步一步破除。
她曾写过很多不幸的故事,她不相信这世间有未曾遭受过伤害的爱,她总觉得人世冷漠,留不住情,她不惜以最坏的结局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期望。
可是当她真正走进这世间,她才明白,这世上有许多许多美好,只要你相信,他便会存在。
比如这一世,她信了洛衍书,信了自己,信了爱,所以如今她站在了他的身边,执子之手,与子并肩,陪他看这天下盛世,平安喜乐,河清海晏。
她与他,拥有彼此,直至终老。
正文完
番外一
摇光,我不知你看到这封信时,是哪一年,但我想,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此生无缘看见这封信。
我曾答应你,你活一百岁,我活一百零一岁,但是我有些怕,我怕这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未能履约。
这已经是昭安四十八年了,我也是个糟老头子了,而你还是那个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此时的你,就在我身后的榻上小憩着,就像你小姑娘时的那般恬淡美好。
你或许不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最喜欢看你睡觉的模样了,你脾性大,又爱闹,每每总爱气我,气着我了你又咯咯笑,朝我撒娇,我便是气又不得,爱又不得,只有你睡觉时,是乖巧安静的,我每每偷亲你的时候,你还会咂咂嘴,像是尝了蜜一般,让我心中好是欢喜。
你脾性如此大,我身为天子,在你面前也不敢总是自称朕,因为我想你只当我是夫君,而非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