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正巧撞见骑骡赶回来的大哥。
傅父生前精通医术岐黄,在这十里八乡颇有名声,许多得了疑难杂症的穷苦人家都来寻他。
可惜前些年傅父就去了,他膝下唯一的儿子自然承接了父亲的手艺,却更是青出于蓝,只可惜总不喜欢在村里待着,一骑上他的骡子四处行医一消失就是小半个月。
傅繁瞧见傅大哥面上带笑,往日铁公鸡今日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追问:“瞧你高兴的,这一趟跑出去是发财了不成?”
傅大哥道:“是不错,前儿顺路接了一单生意轻松的很。那娘子家里富贵出来却没带银子,便给了我一对耳坠抵债。”
正说着,就见里屋传来脚步。
一男子身穿一身灰扑扑的粗衣,弯腰从门中出来。
傅繁见到那人,眼中顿时展露出几分惊喜来。
男子朝二人大步走了过来,笑道:“繁娘,大哥,你们回来了。”
男子名唤阿牛,有几些呆傻。
他烧的太久许是被烧傻了,又许是被石头磕坏了脑子。
饶是傅大哥千般本事,也没能治好他头疼的病。
“不是与你说了么,你身子没好这些时日不要折腾了,仔细休养才是?谁叫你上山去的?”傅繁嘴上责怪他,可翘起来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阿牛挠挠头,笑道:“今日我猎了两只兔子,我们的荤食有着落了。”
他个子很瘦,很高,说话时总喜欢目不转睛盯着人看,双眸明亮的异常。他笑起来时牙齿很白很齐,是那种截然不同于平民牙齿黑黄粗糙的模样。
阿牛哪怕穿着朴素,捡着旁人不要的衣服穿,甚至裤脚上还补着洞,裤腿短了一截,笑起来时仍旧英俊又风流。
傅繁心中难免有些小得意,只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她迫不及待朝他分享喜悦:“你该问问我大哥这回赚了多少钱回来——”
阿牛应和她,唇角高高的弯起,给足了她十分的欢喜:“大哥今日赚了多少两银子?”
傅繁一听,果真眉开眼笑。
“我兄长好骗,听信了那娘子说什么扳指不值钱的话,要了这对素银包着的耳坠子,要我说,哪里值五十两?”
阿牛顺着她的话,瞥向被傅繁握在手心的那对耳坠子一眼。
那玉珠透过阳光,周身隐约氤氲起一层浅色光晕。
他的心间,不知为何,忽地颤了一下。
第19章搜查
一行人从京城远道赶来河东,原只为扶灵而来。虽过程艰辛闹得险些人仰马翻,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
盈时被护卫护送入了河东,见到香姚春兰平平安安的两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盈时得知梁冀棺椁已经入葬的消息,香姚春兰二人怕她心中难过,却不想盈时心情早没有半分波动。
至于那日衡州之事究竟如何凶险,梁氏又是如何私下密谋,盈时便不得而知。这不是她能知晓的事,梁家没有人会告诉她一个女人。
入了河东府往后几日里,盈时住进了最深的后院之中。与前院隔着重重飞檐青瓦,便是前院有事,也是由仆妇一层层往内代为通传。
她本想着寻个合适的时机将梁昀的东西物归原主,可她差春兰香姚两个几番去前院询问,却都得知家主出了府,并不在府中。
几位梁家子弟都是向朝廷告了假来扶灵的,时间不等人,梁直几个并未在河东休整几日,便又是匆匆备上车队,出发返京。
想来怕是时局莫测,回京这日梁府一改先前的轻车简行足足差遣了八百甲卫护送。
直到盈时登上返京马车的那一日,才得知梁昀竟是得了朝廷宣召,提前两日出发返程了。
好像自从那夜过后,自己……再没见过梁昀。
盈时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回去这一路由着府兵护送,一路顺遂,再无生变。
六月中旬,暮夏之际,苍穹暗沉阴雨初歇。
在将要落雨的傍晚,盈时终于又踏回了京城梁府。
越过甬道簇拥的穿堂,院中各处与她走时似是变了一番模样。
花木扶疏,鱼池之中各色锦鱼摆尾,却是不能细瞧。
鱼池中飘了一层绿苹水藻,隐约散着腥臭,各处花坛草也长得旺盛,想来是自她走后许久没好好修剪了。
桂娘早早守在院子门前接她,将盈时引去花厅里将她上下打量过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再晚回来两日,这房子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娘娘,我的话叫她们她们也不听!”
盈时听了也是诧异:“我走这才几日?她们就这般胆大了?活儿都不干了不成?”
“您一走,她们还不窜上了天?您临走前偏要叮嘱叫我充聋做哑当作没看见,我如今听了你的话是又聋又瞎,日日眼睁睁瞧着她们往自己口袋里昧东西。再过几日,好东西只怕都要被糟蹋完了去!”
盈时不做声。
她原以为叫这些老狐狸一个个上钩咬住饵不肯松口至少也要些时日,看来自己这段时日扶灵叫她们一个两个放开了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