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盈时便在人群中凭着自己的眼缘,选了两个年岁约莫三十左右,沉默寡言生的老实的粗使嬷嬷,并另外两个十几岁出头的丫头。
被盈时点到的婆子丫鬟们纷纷上前来谢恩。
她们面上多有惊惶之色,却也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能留在梁府,自然比没被选上又要四处被卖来卖去要好。
盈时挑选完,管事当场便将她们的卖身契挑出,差人领着送去昼锦园。
“弟妹只选了四个?”萧琼玉惊诧,才四个婢子,如何够使唤?
盈时却是笑道:“未出嫁时我身边那几个伺候我也足够了,我那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主子罢了,如今多了四个人伺候,便叫她们做些扫洒的活计。”
萧琼玉见她如此说,也不再劝。
二人都挑了几个婢子,回去的路上,盈时听了萧琼玉说起,这才知晓梁昀病了。
“公爷病了?”
萧琼玉叹息一声,“二爷一早就说,他才病,公爷竟也紧跟着病了。没准是近来公府风水不大好……”
盈时追问:“公爷病了?什么病……昨儿我还见了公爷,精神的很。”
萧琼玉也不知,只是摇头猜测说:“约莫是伤寒吧,这病你上回也遭过了,虽还是夏日里,沾了点雨水发作起来可是吓人。”
盈时心里咯噔一声,一路往回走都没了精神。
她想起昨天傍晚的那场大雨。
他身上好像沾湿了许多雨水,可却将干净的衣袍给了自己……
盈时心中说不上的郁闷,连唇角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他病了,自己该过去探望么……
第40章催情
夏末,雨水越发的多。
上午烈阳高照,瓦蓝的天空如同蒸笼一般火热。到了晌午,外边忽地又下起了雨。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黛瓦上,延着霖铃滑落下来,雨声一片。
盈时回了自己院子里坐了许久,心里纠结。
去与不去,都难抉择。
她去了,实为不妥,只怕还要惹人眼。可若是只唤个婢女去看望,起不到半分意义,只怕婢女连公爷的屋檐底下都碰不着一下。他的病若是因自己而起,且……他这段时日对自己的照拂,自己这般显得很不近人情。
盈时思来想去,便叫桂娘去煲盅汤。
她瞧着屋外怎么也停不下来的雨,说:“等雨停了,我去给公爷院里送过去。”
盈时原以为桂娘会劝阻自己,说着什么男女大妨那种叫人扫兴的话,谁知桂娘听了倒是一句劝阻都没有,反倒一副欣慰神色,觉得盈时当真是长大了,做事都比少时有成算了。
小厨房早早铺设了起来,里头灶台什么应有尽有,盈时如今已经少在大厨房里吃,除了缺少了什么东西往大厨房跑一趟,其余时间多是四人在小厨房自己解决的多。
桂娘听了盈时的话,宽慰道:“早该如此,公爷这些时日帮了咱们多少忙。就独独说上回,我们都找不着您,那日的雨比今日还大,公爷下朝衣裳都没换就去淌着雨水寻您,后头您烧的凶险满府哪个主子过来帮忙了……反倒是公爷,连夜来给您带来郎中,喂药……”
“您推搡韦夫人那回可叫我吓得几乎要晕死过去!那是你婆母,你个老虎投胎的虎姑娘发起火来是一点没手下留情!吓得我一连几日都手脚冒汗,这般大的事儿放在哪家府上只怕都是麻烦,孝道压死人,若是韦夫人要趁机折腾你正好你给她送把柄去!可后头韦夫人事后竟没责罚您。想来也是公爷帮说了的。我心中对公爷自是千恩万谢,公爷是主君,您朝他示好万万没有错的理儿……正巧今早买回来的一对新鲜鸽子,杀了拿去煲汤。”桂娘絮絮念叨。
盈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脑子转了许久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转过头去,猛不丁一下子提高了嗓音:“什么?”
“你说什么?他……给我……喂药?”
“啊啊啊啊!”
……
这日淅淅沥沥的雨水一直不见停,等雨水稍微小了点,桂娘已经煲好了汤水。
炖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鸽子汤,盛去大口瓷盅里,香姚端着盅,春兰替香姚撑着伞,盈时落后一步跟在二人身后。
其实,盈时也知晓,梁昀一定不会喝她的汤。
可他无论喝与不喝,自己送过去了便是一份心意。
桂娘说得对,自己冲着梁昀示好,哄好他,比哄着韦夫人简单容易许多,且回报更大。
看啊,自己这些时日犯了许多错事,他没惩治自己,更没告状给旁人,不就是这般么……
主院坐落于公府正中线上,盈时从未踏足过此处。
这日她也知晓规矩,只是穿过抄手游廊立在东角门前便不再往内踏入一步。
盈时目光落在寝房的廊下,却见里头乱糟糟的一团。隔着老远,抬眸便见远处廊下好些婢女四下跪着,哭哭啼啼,章平正是面红耳赤的辩论着什么,也不知那群人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盈时听的直蹙眉,只觉得他们许都是成心不想叫病人养病,才能吵闹成这般。
章平同她们争辩,甚至根本没空看到盈时过来。
盈时身边的春兰与香姚两个也没见到这等阵仗,主仆三人立在东角门下,一时间手足无措。盈时也不多话,抖了抖油伞上的雨水,将那抱厦便立着的另一名小厮喊过来,问他:“听闻公爷染病,现下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