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初三时压力大,喜欢读些奇书怪书,为此还读过《聊斋志异》的原本,其中有一篇就叫《山神》,不过里头所描述的山神和金瑶不同,《聊斋志异》里的山神“面狭长,可二三尺许”,偶遇了一伙人在山中聚会,不仅吃光了他们的菜肴和美酒,还在他们的陶器里撒了尿,留下几只蜥蜴,不知道是吃剩下的,还是作?为酬银。
当时宋戈就觉得这?描述不靠谱,因那宋老爹之前和他说的都是山神是吃人心的,让他千万别?再往山里跑了。
不过不管山神喜欢吃什么,宋戈总觉得那?必定?是和人不同的,所以金瑶稍微碰了一下他的心口,他便立刻反握住金瑶的手?腕,轻声说:“你可想好了,你吃了我,我就没?了,鲲眼就会来抓你来了。”
金瑶忽而瞪大了眼看他,虽是在暗处,可金瑶那?双明亮的眸子犹如会反光的玻璃一般,她?似有些沮丧,手?指尖轻轻垂在宋戈的胸口,轻轻擦了擦:“你的衣服脏了,是番茄酱。”
金瑶一把抹掉宋戈胸口的酱渍,扭过头,头往窗户边上靠,身子突然被人掼了一下,那?是宋戈把她?搂到了怀里,他语气略带歉意:“你还冷吗?”
金瑶搓了搓冻得和铁块一样的指尖,咬咬牙说:“不冷了。”
歘地一下,出隧道了,四周大亮,宋戈似不放心,还特意往前?头看了一眼,确定?短时间内不再有隧道,才把金瑶慢慢扶到座位上,还没?发?话,就听到背后有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俩这?……抱得挺紧。”
祝棉手?里还端着茶水杯,她?偏着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厕所回?来的,应该是刚回?来,不然不至于还没?坐下,可这?样子,又像是看了许久的好戏。
宋戈尴尬地松开手?,一离开隧道,金瑶的体温迅速回?升,几乎是一两秒的事?情,她?恢复如常,直接往座椅上一靠,也不吭声了。
祝棉坐下,掏出手?机又问金瑶:“对了姐姐,我还没?备注你的名字,怎么称呼”
金瑶看了宋戈一眼,胡诌了一句:“我姓丁,道上人给我面子,喊我一声嘉姐。”
宋戈一脸不解,这?还带篡丁文嘉名号的?
金瑶继续装腔,她?拍了拍宋戈的肩头,对着祝棉说:“这?是我弟。”
祝棉转头:“小哥哥叫丁什么?”
宋戈很?淡定?:“我姓宋。”
“你俩……?”
“不是亲生的姐弟。”金瑶生怕事?儿不够复杂,特意说,“户口本现在也不在一块儿了,所以,法律意义上,我俩应该还是可以谈的,亲上加亲嘛。”
宋戈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一个“亲上加亲”,一个丁文嘉就够折腾他了,还多来一个金文嘉。
高铁到站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祝棉走的是出站通道,和金瑶宋戈不同,他俩还得换乘,这?一路祝棉和金瑶聊了不少,似乎挺聊得来的。
祝棉是在昆明上的大学,快放假了,她?是先去大理找同学玩了一趟才回?昆明转机回?家?,祝棉挺喜欢热闹的,这?几年走遍大江南北,从东北到华南都去过,下个目标,是去趟大西北,踩踩沙子,吃吃烤馕。
“人生嘛,就是多看多想多游历,等我老了就跑不动了。”
“我觉得我天生对山川河流有种?亲近感,打小我爸妈就带着我爬岳麓山,岳麓山你们知道吗?长沙的,山上有个白色灯塔,又高又直,我爬了无数次,可每次我爸说要和我比赛,谁先爬到灯塔那?儿谁就赢,我每次都热血沸腾的,我在山里就快活,走在那?油柏路上,我都觉得烫脚。”
“我读的是侦查学,班里全?是男生,挺没?劲儿的,连个说话的同性?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次狼人杀和户外?徒步总能找到人,上次我们去神农架徒步,居然有俩男生说蚊子多,半路打了退堂鼓,也是让我目瞪口呆的,蚊子怕啥?蛇我都不怕。”
祝棉挺能聊的,宋戈几次提出要和祝棉换座位又都被她?拒绝了,祝棉就和金瑶隔着宋戈一直说话,宋戈还想好好听听歌,可塞着耳机都能听到俩女孩的互夸。
“嘉姐,我就看着你挺亲切的,我爸妈生我生得晚,我出身的时候,头顶上那?些堂哥表姐都上大学了,我都没?个能说话的,可我和嘉姐你,就特别?聊得来。”
“不过嘉姐你从来不发?朋友圈啊,你不是把我屏蔽了吧。”
“行了,我走那?条路,嘉姐你和你弟弟到了长沙记得找我,我当东道主,带你俩好吃好喝好玩。”
看着祝棉离开的背影,宋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大喜欢说话,每当有这?种?主动又善谈的人出现在身边总是让他觉得手?脚发?麻。
宋戈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坦,这?才是看着金瑶。
金瑶只低着头看手?机,分明感觉到宋戈投射来的目光才立刻反手?把手?机插进兜里,扭头问宋戈:“客栈里的摄像头是不是有备份?”
宋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淡定?:“没?有啊,不是出发?前?当着你的面删掉了吗?这?几天的都删掉了。”
金瑶继续追问:“最好是有,我要看一个东西,”她?像是放弃了,声音怏怏的,“没?有就算了。”
宋戈好奇了:“你要看什么?”说完还自顾自地摆手?,“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也许你想看的东西我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