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列的人约莫有?二十来个,其中八个是打手,其余的人,大抵都是□□这样被卖过来或者骗过来的,只不过他们?来的理由各有?不同,有?的是看到招工启示过来的,有?的和□□一样,是被所谓的“家里人”忽悠过来的,而□□听下来,把?自己卖了的这位“舅舅”,自己压根不认识。
□□这几?天总是觉得脑壳痛,也不知道是之前饿得太狠了,还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不过迷药很贵,若真是贪图钱财的人贩子,又怎会在她身上花钱,直到□□摸到了后脑勺一个大肿包,才意识到,她应当是直接被人打晕了。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变了,虽然出门时□□也打扮得极为低调,却也不是身上这样的一身布衣,细闻还能闻到些许的霉味,她头上稍微值钱一些的珍珠簪子和耳坠也不见了,那?东西不值钱,加起来也没个几?吊钱,只是□□喜欢珍珠这类圆圆的小?物件,才会日常戴着?,想来也是被人扒了卖钱。
□□怕是经?过好几?个人的手了,万幸的是,这第一个打□□主意的人是个只图财不害命的,若不是那?人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之后的人察觉到□□有?些家世,怕是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在这个队伍里装哑巴的第三天,她才知道,这一队人是被卖去西南当苦力的。
西南还要苦力?
“西南多雨,前两天滑坡,运兵道堵了,要人去挖。”
“他们?当兵的怎么不挖?等从北边派人过去,怕是都饿死了。”
“现在军营,只进不出,他们?出不来。”
□□一路听他们?碎碎念,尤其是听到西南的消息的时候,就愈发?竖起耳朵来,旁人瞧着?她从来不说话,那?些打手偶尔骂她“臭哑巴”她也不还口,便?想着?十聋九哑,多半这小?姑娘也是个听不见的,什么都敢在她面前说。
军营只进不出,有?些蹊跷。
后面这一路走来,□□都不想再去回忆,这是她最痛苦也是最快体验到人生冷暖的时光,她屡次想要逃跑,可这伙人像是摸透了这些山间小?路,有?时候,他们?走个五六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有?的时候,他们?甚至需要走过一条摇摇欲坠的铁索桥,有?时候,□□还能听到那?些领头的在盘算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带这些远离西南的外地人去西南,这伙买卖到底划不划算。
“没办法,总不能选西南那?边的人吧,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买卖。”
“大哥,你说的那?个神人到底什么来头?动不动就掉脑袋?我瞧着?他和颜悦色的,不像是……。”
“你懂什么,越是笑面虎下手越狠,人家既然说了要从北方找人,找这种无亲无故的人,就必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事儿是说不出来的。”
这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这哪里是十六个人啊,这明明是十六颗人头罢了。”
□□听了后怕,可她这伙人的看管实在严格,脚上的锁链就连晚上睡觉都不会解开,加上这锁链是将十六个人连起来的,这一路上,谁也跑不了。
□□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了西南,只是中间出了些意外,原本对接的人贩子没了,这伙人一直耗着?,几?次械斗和内斗之后,八个打手只剩下了一个半残的,剩下这十几?个人,自然也是做鸟兽散。
可惜,人生地不熟的,加上□□是个自小?连京城都没怎么出去过的姑娘,只能跟着?几?个被人贩子卖的人流散到了流民的队伍里,歪打正着?地就来了这鲁证的军营中。
再就是今夜被安排来打扫关押马倏的营帐的事儿了,只因?□□一路上都不曾说话,人家便?以?为她是个聋哑的,想着?聋人事儿少,又瞧着?她弱鸡似的,直接就指了她来。
□□听着?身后那?个偷吃了饼子的人被打得没了气息,更加是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走。
流民住的地方十分简陋,并不比这些被关押的人好多少,□□这群去打扫回来的人自然也是引得大家注目,这些人羡慕的眼神令□□内心有?些发?慌,她一路上都在细品马倏和自己说的话,她知道马倏的意思?——她得想办法把?马倏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昆仑。
祝知纹和司命吵得不可开交。
“娘娘去西南这事儿,本就是顺势而为,没说非得写在册子上才是会发?生的事儿啊,主线任务不还是让娘娘渡劫罢了,情劫是劫难,生死劫也是劫难。”
“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祝知纹气急败坏,越想便?越想和玄女?好好打一架,“渡一场情劫,三个月为期限,这最后半个月了,你们?却将娘娘丢到了那?战乱的地方,竟还是让娘娘走过去的,这这这……,若娘娘回昆仑,你们?没好果子吃。”
司命倒是不慌不忙的:“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千百年?来也未曾听说娘娘刁难过谁。”
祝知纹哑然,这么些年?,他脾气变化挺大,总是不自觉地学着?自家娘娘的做派,娘娘喜欢闹腾时,他便?也跟着?闹腾,娘娘喜欢高冷时,他便?也学着?不出声。
唯独没学会的,还是娘娘骨子里这副格局。
“小?祝啊,你还是格局不够,才总是生气。”这是金瑶之前总是会挂在嘴上的,当时祝知纹不以?为然,如今一想,自己怕不是只学了个皮毛。
也对啊,娘娘下凡总归是渡劫的,祝知纹沉下心,既然娘娘必死,倒不如让娘娘死得体面一些,战乱里,女?人总是吃亏一些,祝知纹眼巴巴看着?司命,顺势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早就准备好的禅林玉笔,这可是好东西,祝知纹备下许久了,就等着?哪日有?求于这个老匹夫顺势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