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看着她虎口的血迹,重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剑柄光滑无棱角,要多用力地挥剑多少次,才会把虎口磨出血啊。
谢珩上前去,在她挥剑的刹那,二指捏住了她的剑锋。
师月白有些愣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应该在休息的师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谢珩夺剑时,她没有来的及松开手,被剑一带,直直地撞进了谢珩的怀里。
谢珩赶忙伸手揽住了她,少女刚练完剑的身体很僵,一点也不像酸腐文人词句里的柔软。师月白松手放开了剑,耍赖一样地搂住了谢珩的腰。
若是旁人谢珩或许有所怀疑,但是他知道小白眼下身子的疲惫不似作伪,一旦卸了劲,自然就浑身无力,若无他支撑着,只怕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所以他才那么着急,连外袍都没有来得及穿就出了门。
剑道本就不能急于求成,还好小白心性坚定,这样没日没夜,又在没人看顾的情况下练剑,若是换做了旁人,只怕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是不是浑身没力气,手脚都瘫软没力气,站不起来?”
“刚刚还还不是这样的。师尊,我练会第三式了!原来这剑法是这样的”
谢珩看着这孩子根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继续叽叽喳喳地小鸟一样地讲她的剑她的收获,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谢珩把她拦腰抱了起来,穿过庭院,不顾师月白支支吾吾地解释说自己能走要下来,一路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齐姜一战之后,师尊的伤一直没有好全。
“这么心疼我,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你自己。”谢珩把她轻丢在床上。
连师月白拿的那把剑都有八十二斤,就算是伤没好全,谢珩也不至于连一个一
百斤的小姑娘也提溜不起来。
“师尊”师月白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师尊的手好凉。”
谢珩不说话,看着她虎口已经干涸的血迹,等着她自己什么时候发现。
师月白找了个没趣,见师尊不搭理自己,知道自己又把人惹生气了。
她正想找点理由再哄哄师尊,转而想到谢珩年少得志,在自己这个年纪便已名扬天下,他睡时那样忧心忡忡,睡得好好的半夜又起了夜,肯定是觉得自己很笨才忧虑得睡不着。
她都已经为了不给他丢脸笨鸟先飞了,师尊又生什么气啊。
她越想越生气,从谢珩手上抽回了手,气呼呼地拉起被子蒙上了脸。
这时她却觉得虎口有些黏腻。屋里没有开灯,后半夜又没有月亮,她以为只是流汗,就没有再多想。
谢珩却在这时捻了个诀,点亮了屋内的蜡烛。
“我要睡觉了!师尊不是生气我不休息吗,现在还让不让我睡觉。”师月白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被子不厚,自然不能完全挡住烛光。
“我要睡觉了!”
师月白气鼓鼓地掀开被子钻出来,烛灯的照耀下,她看得很清楚,虎口黏腻的地方是已经干涸了大半的血。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那处肌肤本是皮肉最薄的地方,即使只是破了皮也确实疼得紧。
她下意识地忘记了刚刚和谢珩的赌气,撒娇般地凑过去,想叫师尊给她吹吹。
谢珩的目光清冷如月光,落在她的伤口:“疼吗?”
“疼。”师月白点点头。
谢珩没有说话,从袖中取来了伤药,帮她涂上。膏体冰冰凉凉,敷上去的时候很舒服。
“要师尊吹吹。”
谢珩明知这没什么用,还是顺从地捧起她的手,吐气如兰。凉丝丝的风落在刚刚敷好药膏的手上,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即使谢珩脸色冷冷的,在温暖的橘色烛光下,也显得很温柔。
“不是说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吹都吹了,谢珩却还要刺她一下。
谢珩平日里对她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不知道怎么的,今日却像吃了枪药一样。
师月白看着师尊那张好看得就如玉雕一般的脸,被蜡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她莫名想起那位帮她锻剑的师叔说的话来,叶循真说,师尊本也是个怕寂寞的人。这样的师尊还真是孩子气,虽然师月白至今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她想要好好背剑谱让师尊高兴错哪里啦,莫名其妙。
但是她大狮子有大量,勉强低个头也不是不行。
“师尊师尊,我知道错了,”她看似不动声色地贴到谢珩身边去,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师尊是心疼我。不过我练了这么久,是不是也有成效啦,那也不白练嘛。我学到教训了,下次肯定不这样了。下次我一定乖乖的,师尊叫我练我就练,师尊叫我休息我就休息。”
谢珩没有说话,师月白想着此计通,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师尊不说话,我就当师尊不生气了。”
她的头发应该是挠得谢珩有些痒,他似乎想要躲,但是最终又有些留恋地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
他嘴上不说,心里确实很喜欢被这样对待的。比起语言,像师月白这样生性单纯的灵兽其实对肢体动作更加敏感。
人类就是很奇怪,话可以说得口不对心词不达意,但是肢体的动作永远都是诚实的。
师月白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她知道谢珩其实早已经舍不得不理她了,至于为什么他表现出来的和心里面想的不一样,那师月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