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月白听进去了这句话,女人对她的剑法太过熟稔了,她口中的话,师月白不得不信。
她无心判断受了这样的干扰到底是好是坏,只能在不断地挥剑,不断地被女人破解剑式。
齐姜有些倦了。
是个坚持不懈的好苗子,力气也够,心性也好。
不过阿凌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还是赶紧结束,带她回魔界吧。
但是师月白却招招相拦,不想让她走,甚至不惜暴露弱点给她,去攻击一旁的司凌也要拦下二人。
在这个傻愣的孩子心里,似乎除非自己真的死于她剑下为她师尊报仇,或是她被自己一掌毙命,否则这场争斗,无止无休。
灵溪那孩子也是这样的,明明剑术不及阿珩,但是不管被打败了多少次,都会把剑捡起来接着打。就算阿珩不堪其扰地认输收剑,她也会哭闹着跑到自己跟前说师兄欺负她好让阿珩继续陪着她练剑。
齐姜有时候向着魏灵溪让谢珩陪她再过五十式,有时向着谢珩叫魏灵溪学艺不精就不要再缠着师兄不放。没办法,两个年纪相若的孩子,就是会暗中比较,哪一个都觉得自己在护着另一个,非要一碗水端平才得安宁。
师月白踩着脚下灵剑跳起几米,八十二斤的重剑从空中向齐姜劈来,仿佛空气都被她猎猎划开几米。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就只是单纯地把灵力注入剑中,一个暴力的,毫无章法的跳劈。
但是一力降十会。无招之处,更胜有招。
齐姜来了兴致。
“阿凌,剑借为师一用。”齐姜在一瞬间取来司凌腰间灵剑,普通灵剑遇上重剑,被生生压出好一个弧度。
但是离断裂,却还差了许多。
化有招为无招,齐姜愿意给这个有悟性的孩子喂几招。世人多愚笨,齐姜以为,举一隅反三隅的弟子天下难求,只要能从所学中有所顿悟,便已经不失为一个会学习的好孩子了。
“小白!”得不到回应的孟婷快要急疯了,但是洛禺师兄不让她靠近的叮嘱又仍在耳畔,“你理理我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师月白并非不想回应孟婷。但是她与齐姜实力差距有如天堑,必须凝神才可勉强应对,几乎是到了物外无我的境地。
她听不见孟婷的传音,也看不见一旁的司凌。
她眼中只有伤她师尊的齐姜,和自己手中的剑。
孟婷急的直跺脚。
司州一行,若没有谢师伯赶来,她和师兄早做了茧中亡魂。
灵山上时,师月白就是她唯一的好友。若是小白出事,她又怎么对得起师伯呢。
孟婷一咬牙,只好舍命陪君子。
她御剑学得并不好,晓雾峰上下用阵法和符画居多,她虽然成绩不错,但是对于御剑却不谙此道。
她几次从剑上跌落,赶到时早已满头大汗。
“又来了一个?
”齐姜微微皱眉,孟婷心下一惊,自己明明用了隐身符,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阿悬门下的么?”齐姜随意地挥出一道剑气,却正直指用了隐身符的孟婷所在之地。
孟婷艰难躲开,慌乱中挥出一道攻击用途的符纸,自己都尚未看清具体是何作用,就被齐姜轻松化解。
“符画术”齐姜制止了想要帮忙的司凌,一人应对两人毫不费力,“阿悬倒是有进步,弄出了这么多我没见过的灵符。”
话虽是这样说,齐姜对付孟婷却比对付师月白还要省力不少,她甚至都不屑于攻击符修最薄弱的本体,只是挥出剑气在符纸即将生效前打散符中灵力。
师月白心知孟婷是为了自己而来,后知后觉的心中升起一丝后怕和悔意来。
如果孟婷出了事,那全都是她的过错。
齐姜见师月白剑招渐渐迟疑起来,知她是心系同伴安危,不愿再行狠辣凶险的招数。
就到这里吧,能从她的剑中悟到多少,全凭师月白自己的本事。
就在这时,师月白的剑突然脱手而出,连孟婷也不曾发觉剑是何时脱手的,只是肢体比脑子快地下意识假意挥出一符为她遮掩。
师月白捻了个剑诀,八尺重剑自齐姜头顶上方而落,似有天塌地陷之感。
齐姜不记得教过谢珩这样的招式,反而与这孩子刚刚只借蛮力使出来的那招跳劈有共通之处。
这个孩子看似愚钝憨厚,竟有这般的悟性。
化有于无,化无为有。
能悟道至此,这样的天分,便是当年天资卓绝,从一众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被她注意到的谢珩也不曾有过。
师长领入仙门,授以剑招,勤学苦修,此为剑修第一重境界。参悟剑谱,化谱为剑式,凡有剑谱便能使出剑式,此为第二重境界。化剑式为剑招,应不同之敌,此为第三重。挥剑而忘招,化有于无,为第四重。悟招于无招之中,这便是第五重境界。
假以时日,只怕齐姜的神话,谢珩的声名,都会被这个孩子亲手用更丰满的功绩打碎,由她铸造新的传奇。
齐姜并不觉得遗憾,以谢珩对这孩子的宠溺程度,只怕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青出于蓝胜于蓝,代代相传,本该是这样的,以绝对的实力证明前人的时代已成过去,而新的名字又将独领风骚,直至他的后人将他打败。
就像曾经的谢珩一剑将她斩落诛仙台一样。
只不过今日,还是到此为止了。
斜阳渐沉。
师月白的八尺重剑如头顶红日坠下,从孟婷和司凌的角度看过去,齐姜几乎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