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一度让我陷入精神分裂般的痛苦与迷茫,我去看过心医生,他们建议我忽视那种感觉,把自己的意识锚定在既定现实里,这样做虽然不能治本,却可以让我好受一些。
我没有照做,我没来由地觉得那种感觉才是我真实的人生,是我应该拥有的“现实”。为此,我甚至从那几位提出同一建议的心医生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恶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或者心作用,总之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试图寻求过他们的帮助。
当然,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现在正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
五月十九日,雨。
从我确定我的生活不是我的生活那天开始,也就是十一号,这座城市就一直被烟雨笼罩。
下不完的雨,散不尽的雾,不肯分手的“女朋友”,不让我离开这座城市的“父母”,劝我冷静收心的“朋友”……
他们在我眼里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抽象,越来越面目狰狞,可恶可憎。
我想逃离,但我的证件被锁在了“父亲”的书房。跟证件一起锁上的还有一把刀,我确认不会有任何一位正常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他果然不是我的亲人!
我得尽快想办法离开!
六月十九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拿到证件了!可就在我买好车票出门以后,天气状况突然变得非常可怕!路况也很糟糕!我在高架桥足足堵了两个小时才赶到车站,万幸我没有买机票,万幸我还是赶上了这趟车!
可我应该去哪里呢?这辆车又是通往哪座城市呢?因为买的是时间最近的票,我没有注意看目的地,但无所谓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
六月二十日,大雨。
坐了六个小时的车,我在一座同样下着暴雨的陌生城市落脚,用身上仅有的钱开了三天青旅客房。
希望这三天时间能够让我想好出路,但不知为什么,看着窗外的雨,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六月二十三日,大暴雨。
为什么会是这里?!
为什么会是这里??!!
为什么会是这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它是故意的!它故意把我逼回这里,故意让我回到这个地狱!当它的口粮,它的傀儡,它的玩具!
不,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一直在它创造的幻境里原地踏步,一步都没有脱离过它的掌控。
听说它不仅喜欢吞食在快乐与满足中死去的人,也乐意品尝在绝望与痛苦中煎熬的灵魂,真可惜,我终究还是活成了它偏爱的那种“食品”的样子,连用它讨厌的口味恶心它都做不到。
人生如此,真想啐一口,却不知该从谁先啐起。
七月初一,晴夜。
你能代替我逃出生天吗?
最后一页“记录”用的是红色的笔书写,字迹未干,拖曳出去的笔画也有和衣服上相同的潮气霉味。
君不犯的心脏跳动得有点急促,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与……兴奋?
“你那没来由的感觉还会传染吗?”他点了点句末的问号,“不管你在打什么哑谜,我会解开的。”
这时,身旁传来衣服摩擦的轻响,君不犯合上本子扭头看去,意尘梦醒了,正揉着惺忪睡眼,捂着嘴打哈欠。
“休息好了?”君不犯道,“族长之前跟你们说了什么?”
意尘梦拢紧衣领,往他身边蹭了一下,将声音压到最低。
“族长说……”
三个小时前,在六点前赶到的七人被族长带去了正厅,告知他们祭祖的流程和负责的事项。
祭祖为期三天,从明天上午九点开始,每隔一个小时,都要有一个人独自带着香烛纸钱进入祠堂,上香、点烛、烧纸。
次序不能乱,整套流程花费的时间不可超过十分钟。
香要同时点上,不能一根一根地点。如果在点烛和烧纸过程中香灭了,或是烧成了中间短、两边长的样子,必须马上退出去,静候十分钟再入内,重新做一遍同样的流程,直至完成才能离开。
若是一个小时内没有完成一遍完整的步骤,则任务自动顺延到下一个人。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不过大哥和十妹后来被族长单独留下了几分钟,他们可能拿到了隐藏信息,你想知道,可能之后再拿情报跟他们交换。”
意尘梦说完,又补充道:“族长夫人还补充了一点,说祭祖需要供品,今天晚上就得备齐,但供品是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她要偷偷准备。我猜这就是族长要求我们今晚睡在祠堂的原因,他怕我们发现供品是什么。”
君不犯不置可否,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园子里的雾愈发浓重,却时不时有一团团黄光经过,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在其中行走。
他问:“如果有人没能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你说的那些步骤,会受罚吗?”
“族长没有说。”意尘梦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霾,“但这里毕竟是怪谈。”
君不犯的手指敲了敲本子封面:“供品是用来供奉祖先的,我们迟早会知道那是什么,为何今夜却要特意隐瞒我们?”
意尘梦被问得一愣:“这……”
“或许他们不是想隐瞒我们,而是因为供品……”
君不犯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六声整齐划一的碎裂声——灯泡炸了!
碎片清脆落地,激起一阵暴雨敲打门窗般的脆响,忙于他事的众人当即回神,想也不想就掏出了武器,顺手给自己套上防御类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