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犯屈指蹭了蹭鬓角:“你往远处看,其他地方和这里有什么不同?”
意尘梦放眼整个祠堂,仔细观察片刻,目光微凝。
祠堂内虽然安了电灯,但数量不多,光线偏暗,基本没有笼罩到牌位所在的区域和各种死角。
除此之外,由于祠堂是木制结构,加上面积很大,出于承重需求加装了不少梁柱。
它们将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光裁切分割,在地上投下错落的阴影,越靠近牌位,阴影范围就越大,仔细看去竟有些阴森。
祠堂内只有灯泡所在的六个区域是完全被光线笼罩的,其他地方都盘踞着浓厚的阴影,至于那些牌位,则几乎完全浸没在黑暗中。
这个怪谈既然名叫“家祠”,那么牌位的危险性毋庸置疑。联想到这一点后,意尘梦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你明白就好。”君不犯握住玉缠枝,细细摩挲着上方精致的浮雕,“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没到重头戏上演的时候。”
意尘梦眨眨眼:“我们这算是组队了?”
“嗯。”君不犯拍拍他的肩膀,掌心被他厚重衣物下的锋利骨架硌了一下,“你都帮我把所有主播认齐了,还认为我是值得信任的队友,我当然也要投桃报李。”
意尘梦露出灿烂的笑脸,手臂搭着屈起的膝盖,歪头枕上去,面向他:“那有劳四哥替我守一下夜,半个小时后我再醒来告诉你大伯之前同我们说了什么。”
君不犯点头:“睡吧。”
意尘梦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舒缓绵长,竟好似真的睡了过去。
而君不犯也没闲着,他打开了那只随身携带且只有他一人拥有的行李箱。
箱子里塞了几件夏季换洗衣服,凌乱地卷叠在一起,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衣服底下露出一个褐色硬角,他将其抽出,是个牛皮封面的厚本子。
君不犯又翻了翻箱子的其他位置,确认没有其他东西才把它合上,手肘撑住箱面歪过身子,顶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隐晦目光,懒散地翻开本子。
封面之下的纸张似乎浸过水,边沿发黄发黑,有几张还粘成一坨,君不犯费了点力气才将它们分开。
头几页是空白的,他一直揭到第六页才出现内容,黑色字迹边缘微微洇开,有些模糊,好在并不影响阅读。
他专注看了下去。
家祠(3)
五月十一日,晴。
这不是日记,而是一份记录,对我生活的记录。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我的生活变成了我看不懂也很陌生的样子。我身边的人长着我熟悉的脸,说着我熟悉的话,做着我熟悉的事——确切地说,我的记忆和身体本能告诉我他们是熟悉的,但我的意识……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一直在警示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恋人。
那种感觉告诉我,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已经去世,即使我忘了他们逝去的原因,也忘了他们的面容,但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了,也不长我现在的“父母”的样子。
我的朋友不多,至少数量绝没有通讯里那密密麻麻的几百个电话那么多。我也没有恋人,只有一个高中时期暗恋的姑娘,可她应该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