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错。”闻昭心不在焉,“我希望他长命百岁。”
丑闻
张辛借了两列兵给常晚风,把钟逢林打了个半死,林墨羽彻夜未回府上。隔天一早林汉书便差使人把他们四个一齐请到了林府,宫里出的暗卫一个都没活成,皇帝早朝没有追究过问。
林墨羽在国子监虽然无事可做,但近来也没传出什么风流债,林汉书心情不错,对江忱也是多有袒护,他先拿了刑部腰牌给江忱,说道,“昨夜闹得动静大,下次拿刑部牌子来差人。”
江忱犹豫了一下,没接牌子,恭恭敬敬回道,“谢林大人,事儿出得急,下次也是来不及喊人。”
林墨羽从小到大不给家中生事,接管下的生意到了手中也操持得漂亮,虽是惯爱风月,绯闻不少却也从没丑闻。唯独就是跟江忱一事让林汉书操了心,林汉书没养过惹事儿的孩子,牌子在手里拎着不上不下,“再不济也不至于去调兵杀暗卫,与虎谋皮,你们有几条命能丢?”
“杀暗卫?”江忱恍然大悟,“调兵是揍暗卫头子的!”
常晚风一口茶喝下去噎得慌,瞧了江忱一眼。给你什么话你就接什么话,还解释上了。
“那暗卫是?”
林汉书爱说教,常晚风不想惹他,借兵打皇帝的人这事儿传出去不大好,谁接的话茬谁背锅,常晚风抬抬下巴,把话往江忱身上引,“都他杀的。”
“都……”林汉书目瞪口呆,还是没忘了问,“那大动干戈,就为了收拾个钟逢林?”
常晚风想了想,开口道,“您……”
砰——
“糊涂啊!”
林汉书拍了桌子,“皇上如今被蒙着眼睛,不知你要做些什么,圣上自有他的忌惮,等你正式回了校场,便是安全,万事都可从长计议,若是皇上追究下来,张自成借题发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这一拍把常晚风拍愣了,他瞧了江忱和林墨羽一眼,林汉书如今自然是要为他们二人做打算,林汉书误解了皇帝杀人的目的以及对象,韩立言上次留的后话此刻倒是成了坦诚相见的好时机,常晚风默了片刻。
“不是来杀我的。”常晚风说,“阿忱与林墨羽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您觉得理亏,大可不必。谁对谁错暂且不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是他愿意,他愿意一天,我便是一天管不着,但您庇护着他,我万般感激。可您觉得我做了糊涂事,生怕我连累了阿忱牵扯到林家……”
林汉书蹙眉,“你……”
他刚说了个“你”字,便被常晚风抬手止住。
“这话我索性就着今日,当你们的面一次说个明白。”常晚风转回头,不看另外几人,继续说道,“昨日我去了钟逢林府上,本是奔着要他命去的,皇上若是要杀我,我把脖子伸过去给他送命,但想杀闻昭不行。这是太傅豁出命也要护的人,谁都伤不得。”
这句话轻飘飘,语气不轻不重,常晚风把情绪跟闻昭那句“他没错”一起压下,林汉书琢磨着最后一句话,目光从不解变为探究,而后逐渐意外。
闻昭捏了捏常晚风的手,视线对上林汉书,只叫了声,“林大人。”
既然皇上要杀他,极有可能不会就此罢休,林墨羽生了颗七窍玲珑的心,对他的身份想必是早有猜测的,那现在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常晚风生气了,因为他。
林汉书在闻昭的目光中去探,又扫到屋内皆是沉默的几人,就在他缓缓起身的时候,闻昭终于再次开口,“您坐!”
两句话砸到了林汉书头上,把他炸开了花,压得胸膛憋闷半天没说出话。
十六年的漫长光景,在相顾无言这一刻被点点缩短,全都变成能寻到踪迹的路,从太傅到常晚风,从北安王世子到户部侍郎,从今早请人去的小斯到此刻的短短几步距离。
林汉书往椅背上靠了靠,抬头不知盯着什么看了会儿,而后长长疏了口气,摇头道,“原来如此!”
林墨羽看看他爹,又看看常晚风,状似无意道,“我也是猜的!”
“没人问你。”江忱小声说,“还嫌不够乱。”
“爹。”林墨羽再次开口道,“朝中多少人与边洲有买卖营私?”
林汉书顿了下,对突然转过的话茬有些意外。他脸色又沉了一些,“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查。”林墨羽说。
风流成性的贵公子不满国子监祭酒的空头名号,非要查世家对外的买卖,这事儿今日走出这个门,明日就能传遍京城。
“你想查?”林汉书问。
“想查。”林墨羽说,“我要入大理寺,别人不能查的,我能查。”
他说完看看常晚风,前大理寺少卿是查出来不少东西,但私账归私账,暗账归暗账。常晚风在层层阻碍下能查出来点东西,确实有本事,但最后依旧免不了要把抓了的人原路送回去,就杀了个赵平霖还被盖了个章,从前他与常晚风不熟络,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有够憋屈的。
这事儿林墨羽想了一阵儿,准确来说不是一阵儿,他只是前段日子查家中账目的时候琢磨了下,昨日在常晚风府上的一夜,才算仔细想了想。
江忱什么脾气,倔得跟驴似的脾气,他师父在浑水里趟着,他也抽不了身。
世家多年受张自成权势压迫牵制,世家各户对外的买卖不少,但跟刚打完仗的边洲几部突然握手言和了,不可能。这点买卖值几个钱?不如他们林家半个角,世家当真看得上?
张自成无故返京,宁可把常晚风扶持着推向边洲,也要自己守着京城,世家看不上的买卖却人人都在掺和,众人皆是缄口不言。而他爹没管,就是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