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是毛笔正楷,那手写的?部?分自然也需要用毛笔,两?人都?有学过书法?,只是需要先?提前练练手,省得手抖毁掉一份崭新的?帖子。
三丈三的?宣纸被提前裁成了小份,桌子上笔墨纸砚也都?备好,谢行绎先?掏出来一张未题过字的?请柬放在一边备用,随后他脱掉外套搭在小凳上,又?将?腕表摘掉放在角落,最后挽起?袖子开始润笔蘸墨。
周颂宜霸占着那张凳子,就这样撑着头看他做准备工作。
注意到她炙热的?眼神,谢行绎以为她想大展身手,顺势将?毛笔递了过去。周颂宜眨眨眼,也没推辞,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明明一脸得意,但嘴上还在谦虚:“也就会点皮毛吧。”
说着不太行,却早已迫不及待地接过谢行绎递来的?毛笔,她小学跟着周祁闻一块在某位书法?大师家练过几年,无论怎样,架势一定?是足足的?,至少能?唬一唬别人。
拎着毛笔托着腮,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
脑海中?灵光一闪,几秒过后,她写下了“谢行绎”这三个字。落笔有力,但又?不失柔和,字体圆劲秀逸,和她写出来的?钢笔字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满意地欣赏一番,她将?笔还了回去,骄傲地看了谢行绎一眼:“还不错吧,你也写几个我看看。”
忽然变成了书法?大赛,谢行绎哭笑不得,但还是顺从?地接过来,开启了这场莫名其妙且无声的比拼。
他停顿片刻,也写了周颂宜的?名字。
抬笔潇洒从?容,笔力遒劲,每一笔都讲究起承转合,轻重缓急。
三个字落在纸上,墨色浓淡相宜,就连周颂宜这个不入门的?半吊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字写得要比她写得好很多。
周颂宜瞬间词穷,她差点忘了,上书法?课的?时候,旁边不仅仅有个周祁闻,也同样有个谢行绎,两?人虽然“师出同门”,但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坚持多年的?谢行绎。
所以,她这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还不小心被自己耍的?花刀给误伤了。
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周颂宜给了谢行绎一个颜色,想着他要是敢嘲笑自己,就将?他连人带笔赶出去。
谢行绎果然没有要笑话她的?意思,反而主动安慰:“很不错了,你差的?不是能?力,只是时间。”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周颂宜的?字单拎出来就很不错,只是因为没有坚持才显得有些飘忽,力道适中?,她要是多练上今年,肯定?是能?赶超自己。
周颂宜接过笔又?练了几下,只是一个不小心,墨水蘸得过多,刮去多余墨水的?时候不小心滴在了宣纸上。
那一滴墨水落在两?人名字中?央,看起?来格外难看,横看竖看都?像一块突兀的?破石头,周颂宜顿觉心情不太美妙,她朝身旁低着头的?谢行绎嘟囔:“完蛋,白?写了,我不小心弄脏了。”
其实用“白?写”这两?个字是有夸张成分在的?,毕竟这只是个提前练手的?草稿,根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价值,写完必定?逃不开被扔进垃圾桶的?宿命。
谢行绎抬头安慰她几句,但周颂宜没回,只是继续盯着这几个字,以及中?间那莫名的?一团黑云。
其实,这也不一定?算被毁了不是吗?
周颂宜咬着唇,莫名有些心痒,她装模作样地回头询问谢行绎进度,注意到他正专注研磨后便迅速伸手,在那不规则的?墨滴中?央加了一笔。
一气呵成,显然是有备而来,行为格外幼稚,也相当迅速。
她就这样一画,轻而易举画成了一个爱心,不是很明显,但模模糊糊能?看清完整的?形状来。
周颂宜心虚地撂下笔,谢行绎也正好做完了手上的?事情朝这边看。见他下一秒就要看清纸上的?图案,周颂宜心跳莫名加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画出来一个爱心。
注意到她指尖上的?那一抹黑色,谢行绎抬抬下巴看过去,提醒道:“手脏了。”
周颂宜躲开他的?注视,又?偷摸将?那张纸往里面塞了塞,正好借口去洗手,她可以短暂地逃离片刻:“那我先?去洗个手。”
整间茶室一下空落落的?,那张纸还摆在桌上,谢行绎往前走了两?步,先?看看究竟是哪里写毁了。
他将?那张纸提起?来仔细看了眼,透光的?宣纸薄如蝉翼,纸页泛黄,上面有两?人的?名字,还有一个寓意着爱情的?可爱符号。
她的?名字是他亲自写的?,而自己的?名字,也同样是她完成。
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意外相配,再带上中?间那个模棱两?可的?爱心,这样的?组合让谢行绎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不成形的?爱心好像有着巨大的?魔力,让他跟着悸动不已。
谢行绎并不觉得这是一张废纸。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里面的?人应当还在洗手,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它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小块,然后塞进了搭在一边的?西装口袋里。
为掩人耳目,他还特?意揉了几张宣纸扔进篓子里。
这样的?举措实在很幼稚,谢行绎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同样不想让这张纸被扔进垃圾桶。
等周颂宜回来,桌上那张“巨作”已经没影了,她奇怪地“咦”了一声,在一堆宣纸里不停翻来翻去,却始终没有看见那张纸究竟被塞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