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无人的山涧中,至此只有蒸腾的汗水和泪滴,再无鸟鸣。
人鱼的发情期比司霖想象中的更加漫长,山涧里水源丰沛,随处堆满上撒琉喀的‘战利品’,不愁吃喝也根本不愁身体上的亏空。撒琉喀总会找到些奇奇怪怪的草药,让他获得‘一丝喘息’。
可司霖还是觉得太荒唐了。
曾经幻想中的‘饭票’一朝成为现实,他却更难直视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己。可偏偏体内的热潮依然来得汹涌,光天化日之下的交媾让他骨子里身为人类的道德感殆尽,自己这条没了绳索的小船一次次被撒琉喀牵制又翻覆,无数次攀上浪潮的顶峰。
更可耻的事,最开始是他信心凿凿地让对方使用蛇类的身体,到最后承受不住又哭哭啼啼地求着对方变化成人形的还是自己。未想和人身的撒琉喀坦诚相待似乎也不是太轻松的事,于是等到发情期结束之后,每每回想起这个月的沉沦,司霖的脸都红得能淌血。
而明显餍足的撒琉喀察觉到司霖更愿意待在部落里,和上辈子那些双脚着地的同类一起,于是等短暂消失再次回到木屋之后,司霖发现里面早已经别有洞天。
“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司霖知道撒琉喀其实并不喜欢人类。
“嗯。”撒琉喀口是心非,其实并不乐意。
不说那些好事的村民,单单那几个时不时就跑到司霖跟前上蹿下跳的人类幼崽就让他眉头直皱。只是司霖给他讲述关于上辈子的事情越多,撒琉喀越发笃信,他的伴侣和自己不同,群居动物总归还是习惯族群生活。
日子一天天照过,部落里也因为司霖这个‘大学生’的到来新添了许多变化。就在司霖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松了口气,确认人鱼受孕纯属子虚乌有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汗津津的夜晚察觉到怪异的牵扯感。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撒琉喀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男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司霖故作镇定的表情,眼皮微敛。
直到第二天,司霖捂着肚子满脸紧张地出门。
“去哪?”
司霖被问得有些发慌,差点前后脚绊住:“我去看看之前教他们嫁接的梨树开花了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不仅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扎了根,又觉头脑发昏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后背被撒琉喀上前而来的胸膛抵住,重心平稳后二人视线相接。司霖突然紧张到呼吸急促、心脏加快,突然又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撒琉喀“嗯”了一声,看似信了他的鬼话,目光不动声色地游移到他的下腹。
司霖:“”
他诧异地顺着男人的视线回望对方,没搞懂撒琉喀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其实没事。”司霖有点委屈,又有些无奈,他先前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骨子里确信自己还是个男人的他总归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他甚至不敢去想,巨蚺和人鱼到底会生出个什么东西?
胎生还是卵生?
每想到自己被当成男妈妈的一天,他只想两眼抹黑地倒下去。
幻灭,太幻灭了。
可腹中的坠胀感实在剧烈,司霖下意识捂住肚子的一刻,仿佛听到阵微弱的心跳声——这道心跳声和他自己的混合在一起,汇成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节奏,他的呼吸当即失速,内心柔软得无法收拾。
司霖被这种突然起来的牵绊硬生生地拍傻了。
撒琉喀接连唤了他几次都没有听到。
待他回神之后发现撒琉喀的表情冰不如自己预想般激动,甚至冷漠十足。
“他让你不舒服了?”男人的眼神冻人,似乎说的是路边的猫猫狗狗,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
司霖有点艰难地滑动喉咙,连连摇头。
而他腹中的小东西仿佛更敏锐地感受到来自外部的压迫感,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司霖:“”
这种母子同心般新颖又神奇的感应,让他再次动容。
“不是的,他”司霖手下安抚地摸了摸肚皮,深吸一口气之后朝着撒琉喀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其实很乖。”
想到肚子揣的极有可能是个像撒琉喀一样口是心非,又总是占有欲十足的小东西的时候司霖忍不住笑了,乍一抬眼又被男人眼中陡然充满警惕的眼神吓了个够呛。
似乎,又多了个难缠的玩意儿。
撒琉喀的脸色阴晴不定,狠厉的视线再也不作掩饰,死死地盯着司霖的腹部,他突然意识到就要个还没见天日就已经夺得自己伴侣关注的小东西即将钻出来。一想到有较之自己与司霖更血缘相交的存在,他简直无法忽略内心的狂躁。
铺天盖地的阴郁气息直接从撒琉喀周身散发出来,他甚至十分阴暗地设想,干脆不要等到对方出生,现在就叫停!
事情逐渐向一种颇为诡异的方向发展,司霖因为撒琉喀的反常明显愣住了。
他的目光撞上对方冷淋淋的视线,心头猛地一跳,以为撒琉喀种种攻击性十足的的表现来源于对自己身体的担忧。
得到合理解释以后,司霖总算长舒一口气,试图拉过对方的青筋暴起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涨红着脸,轻声询问:“呐,他是不是真的很乖。”
因为过于激动,司霖并没有看到撒琉喀接触到新生命之后瞬间扭曲又复原的面孔,也没有察觉到男人直勾勾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颠颠儿地试图宽慰:“我我其实也没有准备好,但就在刚刚,我好像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