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冰凉,没有人在。
陈淮疆不在。
裴宥山吓了一跳,恐惧慢慢爬上心头。要不是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痕,他都要以为昨夜是自己做梦了。
总不会回来的真的是陈淮疆的魂吧?
那样说来,枕边的牌位也消失了,裴宥山立马起身,想要出去找人。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被冻得发红。陈淮疆回来时,看到他一脸急切地想往外跑,连忙把人抱起来:“冷不冷啊,伢伢,你想去哪?”
裴宥山怔怔地看着他,用力揪了一把陈淮疆的头发:“你干什么去了!”
“睡不着。见到你,高兴。”陈淮疆诚恳道。看裴宥山的表情,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有些心疼。把人塞回床上,陈淮疆把刚买回来的饭食放在桌上,“是我不好,应该给你留句话的。”
裴宥山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你别怕,我不会走的。你忘了我昨晚的话吗?我就算真的死了,变成鬼魂,都会回来缠着你的。”陈淮疆说完,笑了笑,“现在还早,再睡会吧。”
“还早吗?小奉呢?侍卫呢?大家是不是都出去了?”裴宥山问。
他的确还有点困,如果都还没起床,那他就再小睡一会……
“挺早的。”陈淮疆说,“现在才午时。”
都中午了!
裴宥山又掀起被子,风风火火地想下去。陈淮疆又问他在急什么,他答道:“我要去——”
他要去烧纸,但,陈淮疆已经回来了。
他不用再守陵了,也不用再烧纸了。
裴宥山突然有些茫然。陈淮疆适时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早上,他已向暗卫询问过这九个月以来的情况。柏康办事果然让他放心,真的让父王母妃同意伢伢出府守陵一事。
只是,他想让裴宥山出府,是希望他能出府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必在王府侍奉穆王和穆王妃,不用被看他不顺眼的仆从刁难。就算他想偷偷离开容城,一走了之,他的暗卫也都会去保护伢伢,护他周全。
而且,陈淮疆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裴宥山能一直牢记自己是为了守陵才离开的,那样,就会一辈子记得他。有暗卫在,也断不会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接近伢伢。
他很自私,他希望伢伢为他守一辈子寡,一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伢伢这九个月过的很不好。
每天都茶饭不思,总是晚上偷偷的哭,早上天不亮就去给他烧纸,人也瘦了好多。暗卫说,即使裴宥山在做他以前最喜欢做的那些算账的事务时,也总是呆呆地出神。
陈淮疆不敢说,其实他回到容城已经有几日了,只是那时他面色更差,不敢出现在人前,也不敢回穆王府,怕吓到父王母妃。他去过几次穆王府的铺子外,看到裴宥山在对自己的牌位说话,模样落寞又可怜。
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又为伢伢想念自己而高兴。
他希望裴宥山每时每刻都能忆起自己,又希望他别总想着自己,免得难过,矛盾得很。
“怎么就住在这里?”陈淮疆抚摸着裴宥山瘦了一大圈的脸。他们成亲后好不容易养得圆润的人,怎么瘦了这么多呢,“是不是王府的人克扣你的月例?”
裴宥山摇摇头:“用不上那么多啊。”
对他来说,手里的银子够吃够喝,够给陈淮疆买纸钱就好。
“你还问我,你也瘦了。”裴宥山气哼哼地说。一想到陈淮疆一个人在外面,病了也没人陪,他也难受,“你的世子服呢?你在齐州有没有按时吃药,现在还会不会发作?”
昨晚乍一见陈淮疆,他真的以为见到鬼魂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陈淮疆那么落魄的样子。
“当了。”陈淮疆如实说,“世子服和令牌、玉佩都当了,拜托救我的渔民请大夫、抓药。”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活着回来,陈淮疆并不在意那些。两个人又抱在一起亲了亲,终于觉得分别九个月的痛苦和思念被弥补了一些。想到那块牌位,裴宥山兴高采烈道:“陈淮疆,陛下封你为忠烈侯了!”
陈淮疆淡淡嗯了一声,笑了笑。裴宥山看出他兴致不高,有些奇怪。
多了个爵位在身,他还以为陈淮疆会很高兴呢。
他还想说话,陈淮疆打断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我买了些你爱吃的甜食。”
“不想动。”裴宥山很快被食物转移了注意,撒娇般地说道。陈淮疆把人抱起来,坐在桌边。也许是太久没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裴宥山心满意足地吃完,突然有点想念穆王府了。
既然陈淮疆回来了,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看样子,陈淮疆回到容城后还没见过穆王和穆王妃呢,应该快点回去,把喜讯告诉王爷王妃。这么想着,裴宥山问:“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啊?”
没想到,陈淮疆竟面露犹豫之色。
他踌躇片刻:“伢伢,你觉得在外面的生活好,还是在王府的生活好?”
这个问题把裴宥山难住了。他想了想:“都还好。在外面不太方便,去城里也有些远,不过没人管我,侍卫们都很听我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回府的话,可以天天见我娘。”九个月来,他就见过娘一两面呢。
“那如果,在城中购置一个舒适的大宅子住,让你方便和父亲母亲见面,出行也轻松呢?”陈淮疆提出了几个方案,“或者我们去阳川。你的云府还在,我们可以去那里小住一段时间,你继续经营你的书院。你要是想,也可以去各地云游,你想去哪玩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