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昨天让沈卓然做了个小蛋糕。
比以前他给谢幸买的还要小,因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吃。
他洗漱完给自己做了早饭,吃完下楼溜达了一圈,这个地方不算大,每天走来走去都是那几条街,海边的小巷子多,每条巷子都能交汇到一起,巷子的两边是很有“年头”的古厝老宅,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早晨在这里散步是最舒心的,他能吹到海风,太阳光被屋子挡住,在阴凉处慢慢地走,还经常能看见坐在自家门口聊天吹风的阿婆。
方锐住的久了,附近的人都能经常见到,本地方言他不会说,但现在能听得懂一点。
林阿婆家门口有台阶,方锐每每经过都能看见她坐在台阶上,拐杖靠在墙边,偶有人经过会跟她打声招呼,没人经过她就静静地吹着风。
方锐远远地就看见她了,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果不其然,林阿婆看见他又开启了“人生导师”模式,语重心长地跟方锐说:“三十好几了啊,同龄人家里娃娃都满地跑了,你咋个就不知道成个家。”
方言里夹杂着一些普通话,方锐大致听得懂,但也没太懂,可他还是听着。
这些话他听了好多回,却总不嫌烦。
沈卓然说他有耐心,愿意听老人唠叨,换成他早就跑了,方锐只会笑着在边上听着,听完再点点头附和两句。
可能是他天生就对奶奶这一辈的老人家比较有耐心吧,前段时间沈卓然说镇上养老院在招工,让方锐去试试,方锐其实还挺想去的。
他听林阿婆讲完,又像之前一样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今天就找,等下去相亲,明儿就结婚,你得来吃喜糖啊。”
林阿婆被哄得大笑,露出几颗镶金的牙,方锐又说道:“喜糖也吃不得,牙都没喽。”
他说完侧身还是没躲过落在肩上的巴掌,林阿婆伸手去拿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混小子,快滚。”
她指着方锐肩膀:“又不工作,成天在家睡大觉还养的这么瘦,你是没钱吃饭了吗?浑身没二两骨头,瘦成竹竿了。”
方锐确实瘦了很多,他也没少吃,甚至都没以前那么干活了,以前天天又是搬货又是送外卖的,干得浑身是肌肉,这会儿没干活倒是瘦下来,怎么吃都不长肉。
他已经忘了方老太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很瘦的,是因为后来要照顾谢幸跑去打工,天天干重活给自己练了身肌肉看着才壮一些,现在放松下来就又瘦回来了。
他笑笑伸手去扶林阿婆:“是喏,没钱吃饭啊,现在金价那么贵,把你牙齿拿去卖钱给我吃饭喽?”
林阿婆推开方锐自己慢慢走进屋里:“成天惦记我这口牙,你有这心思放在找对象上娃娃都能满地跑了。”
方锐见她进门转身离开,绕着海边走了一圈走到沈卓然店里。
……
谢幸昨夜难为的做了个好梦,清醒之后忽然想给自己买个蛋糕。
好久没吃了。
他以前最喜欢吃甜食,各种甜甜的东西都很喜欢,但方锐怕他吃多蛀牙,每每控制着量从不让他多吃。
蛋糕是他所有甜食里最喜欢的一种。
香甜的奶油,好看的图案,还能许愿。
他有多久没许过愿了?
是自从方锐不再给他过生日之后。
他出生在农历七月,迷信的人说那是鬼月,在那个月出生的孩子命里带煞,不吉利。
回李家以后每年沈清都会举办什么生日宴,说白了就是邀请社会上的名流,巩固巩固自己的地位,交流交流谁的产业比较多,那是一个以他为名义举行的名利场,谢幸最开始几年会被逼着出席,与社会人士结交,他的行为举止都得按照沈清的要求去做。
这种情况截止到他爷爷去世那一年,他拿到了真正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钱,权。
他都有了。
他开始有能力反抗,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踏进过李家别墅一次,也再没出席过任何一次由沈清组局的宴会。
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谢幸就起身洗漱准备出门,他去买一个蛋糕,然后许愿,愿望是找到方锐。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谢幸走一步都要导航,他搜索附近的甜品店,发现这个点开着的只有一家,于是顺着导航给的路线往那家甜品店走去。
位置不远,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招牌了。
可能是太早,店里还没有什么顾客,门店用透明玻璃隔成两间,外面是售卖甜品面包的地方,里面是厨房。
谢幸没看到人,透过玻璃只看到里面干净敞亮的桌子和整排的烤箱,各种工具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不像是在营业的模样。
他刚想开口问有没有人就听到另一旁有轻微的说话声,闻声望过去看见边上有个小门,应该是进厨房的,门上挂着牌子,写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在见到方锐之前,谢幸曾想过一万种他们见面的场景,也设想过他见到方锐后会是什么反应。
只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谢幸忘了该做什么反应,他怎么也没想到见到方锐原来这么简单,甚至都还没开始许愿。
谢幸站在店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那人,双脚像被千万斤重的石头压制住动弹不得,一股比劫后余生还要令人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逼得他瞬间眼眶通红。
他身后跟进来几个顾客,在店里挑选面包。
谢幸没动,就那么站在人群里。
方锐手上提着沈卓然刚做好的小蛋糕,一开门就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