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看着丈夫前妻留下的这个女儿,只觉得她跟往日很不一样。
纪鱼藻其实长的不错,因为读的是警校,进了学校就剪短了头发。工作后也一直在男人堆里打转,性格不拘小节又有点男孩气,加上她生母去世的早自己也不太管她,所以她一直不太会打扮,这让金竹笙觉得放心。
女人长的漂亮,人生难免坎坷,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好比自己的女儿纪莲池,不就是因为长的好看而被害的吗?
想到这里,金竹笙又带了些温情去看纪鱼藻,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自认为了解。这个孩子的工作性质特殊,忙起来难免顾此失彼,因此并未埋怨。但眼下的问题总要解决。
“医生说,爷爷目前这个情况,家属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纪鱼藻看起来忧心忡忡,果然听见继母又说:“你爸爸去世的早,莲池也不在了。家里只剩下我跟你两个人,现在爷爷也病了,你说该怎么办。”
金竹笙是个很坚强的女人,纪鱼藻十三岁时被爷爷从农村老家接到安城,已经跟她共同生活了十五年,比跟亲生母亲一同生活的时间还要长。
“阿姨,我跟领导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只要不出任务我都会来医院,您别着急。”
“我本来也没指望你,年轻人拼事业天经地义,”金竹笙的目光看向远方,很久之后,才慢吞吞说:“要是莲池在就好了,我们娘儿俩顾着爷爷,也不用你操心。”
旧伤未愈又添新疾,心里的伤口纵横交错,已呈不愈之象。
自从三年前亲生女儿纪莲池被绑架杀害,金竹笙每想起她一次就在自己的心里划下一道口子,此刻满心血肉模糊。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你妹妹的那个案子还没有结果吗?凶手到底是谁?”
纪鱼藻不敢跟她对视,那时她还在派出所搞内勤,对这个案子一点都不了解,因此也无法回应继母那双眼睛里热切的希望。因为嫌犯早有预谋,周边的监控和痕迹都被破坏,自始至终没有找到莲池的尸|体。
希望再一次落空了,金竹笙感觉到怅然而迷茫,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她,喃喃道:“如果莲池还在,那她今年就二十五了。她跟林烨那么要好,这会应该早就嫁给他,孩子都快出生了吧。”
纪鱼藻不忍心再去看她,只道:“阿姨,医院我顾着,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金竹笙并未拒绝。“也好。”
临走前,她继母又打量了她一眼,好似这些话已经憋了很久了,“你应该多打扮一下的。”
纪鱼藻知道继母不喜欢自己过度关注容貌衣饰,便连忙解释道:“是因为工作才……”
金竹笙很快打断了她,却突然转变了一向的态度:“打扮一下也是好的。我朋友家的儿子跟你一样大,现在在某家国企当管理人员,这么年轻就在机关部室里工作也算事业有成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纪鱼藻是不愿意的。
金竹笙见她犹豫,脸色便冷了几分,话里有话的说:“林烨,那是莲池的男朋友,你知道的吧?”
纪鱼藻心里一冷。她猛地抬头,看见继母凛冽中泛着寒意的眼神,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
金竹笙在等她的回答。
“我知道。”纪鱼藻道,“那个人……我可以见。”
继母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不管怎么样,她养了她十五年,总归是有一份亲恩在的,纪鱼藻不会不感恩。
周六晚上,某酒吧。
方成悦坐在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杯洋酒。
此刻酒吧里正在放王家卫《重庆森林》里的配乐,灯光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他的眉目仿佛风霜刀刻,透出一丝不苟的清贵疏离,仿佛清风朗月也不及他一身落寞。
一个看起来也就刚大学毕业的女孩朝他走过来,在两个好友的怂恿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一个人吗?”
方成悦抬头,目光望过去,却是冷淡的紧。“女朋友一会就来。”
女孩却不想放弃,再接再厉道:“我可以请你看电影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
她身边的两个朋友握紧了拳头嗷嗷嗷地发出了带着粉红色泡泡的怪叫。
方成悦转头,指着朝他走过来的周嘉容道:“我女朋友来了。”
女孩们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忍不住发牢骚:“你说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竟还要跟男人抢男人,这叫什么事啊。”
周嘉容看着黯然离场的三个女孩,很不地道的冲方成悦比了个中指。
方成悦非常大度地原谅了他的粗鲁。“时差倒过来了吗?”
周嘉容要了杯酒,托着腮惆怅问他:“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咱俩可怎么办。”
“大概上初一那年,你被吓尿裤子的时候?”
周嘉容一秒破防,从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道:“妈的,你敢再提一次,老子真跟你绝交!”
初中一年级暑假,张文惠和闺蜜江秋影带方成悦和周嘉容去欧洲旅游了两个月,在意大利落脚的时候,江秋影心血来潮非要去住古堡酒店。
夜深人静的大厅里,高大逼真的盔甲油画与空影回声的走廊,组合成阴森可怖的午夜诡话,伴着幽暗的灯光与吱嘎作响的地板,十二岁的周嘉容被吓得愣是没敢去洗手间,于是便发生了方成悦口中的事故并一直被他嘲笑至今。
那天晚上,为了给发小接风,方成悦喝多了。他把钱包和手机交给周嘉容代管,自己先去卫生间吐了一会。